夜风僄急，残云驱散，清泠泠的月色铺洒在红砖青瓦上。</p>
余府门房亮着灯，没敢把门关严实，今日二公子来接三小姐进宫，都这个点了还没回来。</p>
门房撑不住，靠着墙打了会儿瞌睡，又把头伸到门缝那里瞧。</p>
这一瞧不得了。</p>
一个黑乎乎的人影背对着大门，坐在门外的台阶上，一动也不动，看身形像个女子，还挺瘦的。</p>
幸好是黑色的衣裳，要是白衣或者红衣，门房估计胆都得被吓破。</p>
门房壮着胆子开口，“你，你谁呀？”</p>
那人毫无反应。</p>
门房心里发怵，壮胆似的拍门，“你到底是谁啊！”</p>
那人似乎被惊得抖了一下，总算回过头来。</p>
门廊下挂着灯笼，照得人脸不甚清晰，门房定睛一看，觉得这人似曾相识。</p>
还没想起来究竟是谁，那人已站起身，剑鞘杵在地上。</p>
门房就在看见那剑时，忽然就想起来是谁了，赶忙打开旁边小门，“你是——”</p>
“我是楼七。”来人抢先一步说。</p>
门房在大腿上一拍，“就是你！就是你！你可算是回来了，三小姐——”</p>
楼七打断她，“余晚之呢？”</p>
门房让开路，说：“三小姐今日和二公子入宫了，去见二公子的姐姐仪妃娘娘。”</p>
楼七敛了下眸，脑袋开始嗡嗡作响，黑暗中似有人影不断窜梭，他们你一言我一语，那些恶毒的言语重新回到她耳边，忽远又忽近。</p>
“你为他们二人办事，他们记挂过你吗？他二人脱险之后双宿双栖，而你呢，在这牢房中受刑狱之苦。”</p>
“你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他们当你是朋友，一旦没有了价值，谁还会顾念你？”</p>
“余晚之已经不需要你了，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的功夫都胜你一筹，你对她来说，你死了就死了，如果侥幸没死，赏你一口饭吃也无妨……”</p>
“住口！”楼七大喝一声。</p>
门房吓了一跳，哆嗦着往后退了 一步，“我我我，我什么也没说呀。”</p>
楼七目光凝聚，那些声音逐渐远去，脑中重新恢复清醒。</p>
她望着余府门内，一墙之隔，外面是吃人的黑夜，里面却亮着温暖的灯火，那是她被困于牢狱时可望不可求的光明。</p>
她已经没地方去了，余晚之不需要她的话，她还能去哪里呢？</p>
她早把这里当成了家，她是夜归的人。</p>
“我，我能进去吗？”</p>
这个问题问得门房一愣，“当然可以，这是问的什么话，三小姐还……”</p>
看着楼七垂头走远，没有要听他说话的意思，门房闭了嘴，伸手挠了挠头。</p>
这楼七从前英姿飒爽，大难回来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p>
蹄声打破宁夜，沈让尘策马而归。</p>
远远瞧见沈宅灯下的马车，他放缓速度，蹄声轻缓了些，走到近前，他扫了眼澹风，又去看那马车。</p>
澹风低声道：“三小姐说有事找公子，在车上等，估计睡着了。”</p>
沈让尘纵身下马，问：“怎么不去通报一声？”</p>
“是三小姐的吩咐。”</p>
沈让尘轻挑车帘，内里很暗，只能看见她斜靠着车壁，像是累极的样子，睡得正香，马蹄声都没能把她吵醒。</p>
沈让尘放下帘子，从旁走了几步，“一直在这里等到现在？怎么不把人请进去？”</p>
“是三小姐说在此等候公子，就和公子说几句话。”澹风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