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储君一直是立嫡不立庶、立长不立幼的。</p>
为此，大部分皇帝的第一个孩子，都是与皇后所生，是为嫡长子。</p>
可戚良与祁景就尴尬了。</p>
庶长子、嫡幼子。</p>
正因如此，蒋氏才生出了不该有的想法——</p>
她想要当上太后！</p>
祁景幼年时身体不好，经常是风一吹就头疼脑热了，水一凉就腹泻虚脱了。</p>
蒋氏看似是将他保护起来了，实则跟软禁没什么区别。</p>
偏偏为了满足她日益膨胀的野心，她对祁景的学业十分看重。</p>
明知道他饿了会头晕目眩，但她依旧选择逼迫他“不看完书，不准用膳”。</p>
柳婻听着祁景语气平静的说起那些过往不堪回忆，心里五味杂陈中渐渐生出一丝怜悯。</p>
她家没有皇位要继承，所以哪怕她和茵茵是两个女儿，爹娘对她们也疼爱有加。</p>
实在想不到，不学完就不准吃饭是什么操作。</p>
“如此也好。”戚良垂眸淡淡道，“但你一人生活在这儿，未免清苦了些。如果回到秦地……”</p>
祁景苦笑着摇头：“我想彻底与曾经的戚谨轩画一个句号。”</p>
他说着，扭头看向了柳婻：“柳姑娘，其实早在第一日我们相识，我就知道你是我名义上的妻。”</p>
“抱歉，以我母妃的性子，你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可我却不能露面……一旦父皇母妃知道我还活着，我又将回到过去的日子。”</p>
“请原谅我的自私自利。”他拱手行礼，真诚的向她道歉。</p>
她百感交集。</p>
其实在最初的的时候，蒋氏总是针对她，确实是与秦王这个人有关。</p>
但后来的一次次交锋，早就变成了她自己与蒋氏的仇恨。</p>
所以，柳婻并不生他的气：“如果我是你，我或许也是跟你一样的选择。可我还是感到奇怪，那日我在庆阳殿内听到了你吐血而亡的消息。我那时虽然没有见过你，但是你是怎么保证其他人没发现棺材里不是你的？”</p>
她成亲那日，红盖头一直遮挡住她大半视线。</p>
就连拜堂，也因为秦王卧病在床所以是用公鸡绑了红线代替。</p>
祁景唇畔漾着一丝苦涩笑意：“躺在棺材里的当然是我，但我吃了一颗秘药，能让我昏睡七日，外表看上去与死了差不多。”</p>
“而且，我早已买通了工匠，在自来石堵住地宫正门入口之后，他会从预留的通道前来替我开棺。”</p>
所谓的预留通道，就是将来用作合葬的王妃墓室。</p>
一切都说得通了。</p>
但柳婻还是惊叹：“你就不怕工匠拿了银子不做事吗？”</p>
“那就死在棺材里吧。”祁景神情坦荡，毫不畏惧。</p>
她难以评价，只觉得住在宫里的人，大概率都有点颠。</p>
沉默了许久的戚良，沉声道：“眼下皇上或许已经知道你还活着的消息了。”</p>
祁景一直平静的面色，终于起了一丝波澜：“他怎么知道的？父皇和母妃，进入地宫了？“</p>
柳婻和戚良互望一眼。</p>
她只好解释：“因为有人在临死前，说曾经对你下毒。我为了获取证据，便去了地宫一趟。”</p>
谁知，祁景一点儿也不震惊，只微微颔首：“我知道。其实我的身子两年前是没有这么弱的，后来所谓卧病在床、药石无医，皆是因为有人给我下毒。”</p>
他虽不点破此人是谁，但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p>
“他终究是……”他苦笑，“不过这正好给了我一个离开皇宫的契机。”</p>
很难想象，现在这个百发百中，且可以独自一人在山上生活的人，大半年前还是个躺在病床上苟延残喘的病秧子。</p>
柳婻想到了老皇帝白发苍苍的模样，最终还是忍不住问：“祁公子，你真的不打算回宫看看父皇吗？”</p>
她感觉，皇帝似乎已经撑不了多久了。</p>
戚良思忖道：“他已经构成了欺君之罪。”</p>
“可是，你们不是父子吗？”</p>
“先是君臣，再是父子。”祁景无奈一笑，“这蛇肉你们应当是不爱吃的。好了，你们回去吧，就当从未见过我这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