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调本是冯雁奉行的法则，但冯雁更讨厌被人鄙夷。</p>
在当今讲究门第出身的世界，普通人更容易被人轻视。尤其在崇绮书院，书生多是富裕人家或者达官贵人家庭出来的公子哥，优越的出身环境造就了这些半大小子目中无人的性格。</p>
只是受百年来儒家文化的思想影响，让他们有尊敬师长的道德束缚和行为习惯，如果换作别人，这些书生一定是自视甚高的。</p>
“让这些小朋友开开眼吧！”冯雁诡异地一笑开始背诵起三字经。</p>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王逸少，有义方，教六子，名俱扬……”</p>
“咦？把逸少兄也讲进去了？”谢安等人暗自惊讶，不过想想确实有理，王羲之有七个儿子，除了一子夭折，其余六子或高或低均有建树。尤其七子王献之，书法更是深得王逸少真髓。</p>
而冯雁在此处只得把后来才出现的人改为自己所敬仰的书圣大人，顺便缅怀一下吧！</p>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p>
“哦，玉不琢，不成器，原来出自这里？”谢安点头回忆道，昨日冯雁曾说了这句，谢安深感绝妙，甚为记忆犹新。冯雁依然背诵着：</p>
“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首孝弟，次见闻，知某数，识某文。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三纲者，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p>
曰春夏，曰秋冬，此四时，运不穷。曰南北，曰西东，此四方，应乎中。曰水火，木金土，此五行，本乎数。曰仁义，礼智信，此五常，不容紊。稻梁菽，麦黍稷，此六谷，人所食。马牛羊，鸡犬豚，此六畜，人所饲。曰喜怒，曰哀惧，爱恶欲，七情具。匏土革，木石金，丝与竹，乃八音。高曾祖，父而身，身而子，子而孙。自子孙，至玄曾，乃九族，人之伦。父子恩，夫妇从。兄则友，弟则恭。长幼序，友与朋。君则敬，臣则忠。此十义，人所同。</p>
凡训蒙，须讲究，详训诂，明句读。为学者，必有初，《小学》终，至《四书》。《论语》者，二十篇，群弟子，记嘉言。《孟子》者，七篇止，讲道德，说仁义。作《中庸》，子思笔，“中”不偏，“庸”不易。作《大学》，乃曾子，自修齐，至平治。《孝敬》通，《四书》熟，如《六经》，始可读……”</p>
冯雁顿了顿，还想继续诵读，无奈后面的忘记了，只得直接背诵最后几句。</p>
“幼而学，壮而行，上致君，下惠民。扬名声，显父母，光于前，裕于后。</p>
人遗子，金满赢。我教子，唯一经。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p>
众人正听得入神，没想到诵读戛然而止。</p>
“这么快就讲完了？” 车胤、许询皆感遗憾。</p>
王蕴双手撑在书案上，身子前倾，似乎想站起来说点什么，又似乎想继续往下听，不愿打断冯雁。而谢安也失去了淡然之色，手捋胡须不断点头应和。因为三字经皆是三字组成的短文，听起来甚为押韵。</p>
谢道韫不知为何，脸颊绯红，入神地看着冯雁，目不转睛。眼神中，欣赏之色愈加浓烈。</p>
麴瞻此刻坐在下首处，一把夺过梁山伯的笔墨纸砚，飞速地记录冯雁的语句，可惜很多字还不会写，只得用圈圈来表示。梁山伯与祝英台一脸惊讶地看着这位冯兄，没想到桥亭结识的人竟然这么有学问，初见时还以为冯雁是胡人呢。</p>
二人待冯雁诵读完毕，看了看麴瞻所记录的文字，皆无语地摇头，字句中间画了一个又一个圈圈，太凌乱了。</p>
三字经作为后世启蒙读物，浅显易懂，又涵盖了历史、天文、地理、道德以及一些民间传说，所谓“熟读《三字经》，可知千古事”。因此台下的众学子自然也能听明白，均一脸仰慕地看着台上这位年岁相差无几的先生。</p>
冯雁脸色微红，显然是为自己没有全部背下来有点尴尬。轻咳一声，冯雁自圆其说道：</p>
“这个《三字经》乃是一位故人所授，因篇幅太长未能全部讲完，昨日没睡好影响发挥了。嘿嘿，待我想起来再给大家讲述。如果诸位不嫌弃，我再教大家一些数学知识如何？”</p>
“原来已有出处？我还以为这位先生有多厉害？”</p>
“已算不易了，此经文三字组成简洁明理，乃属佳作也。”</p>
“是啊，也容易背读，比之经、史、文、玄等好学多了。”……</p>
众书生纷纷议论起来。</p>
“先生可是要讲《九章算术》？”一名书生作揖问道。</p>
“《九章算术》？”冯雁回忆了一下，对这本著作只听过没见过。于是故作镇静道：</p>
“我讲的数学与《九章算术》不太一样。比如：甲乙二人从两地同时相对而行，经过两个时辰，在距离中点四百丈处相遇。甲比乙速度快，甲每时辰比乙快多少？再比如：有甲乙两个仓库，每个仓库平均储存粮食三十二旦。甲仓的存粮数比乙仓的四倍少五旦，请问甲、乙两仓各储存粮食多少旦？再比如：你我皆有一群羊，我给你一只，你我数量正好相等，如果你给我一只，我是你的两倍，请问，你我各有多少只羊？”</p>
“啊……”</p>
“这……”</p>
“闻所未闻！”一名瘦小的书生叹道。</p>
“我连一个问题也没听清，如何作答？”一名胖胖的书生愁眉苦脸道。</p>
就连谢道韫，王蕴，车胤等人也张口结舌，不知如何作答。</p>
“要不要再加把火？”冯雁有些猥琐地想到。</p>
见众人表情各异，寂静一片，冯雁有些恶作剧地说道：</p>
“既然无人作答，咱们再讲点别的。当红日在午时照耀的时候，觉得炎热一些，但是看上去较小。当红日在黄昏时分，显得很大，但是并不炎热，请问，到底何时的红日距离近一些？”</p>
众人一脸懵圈，双目无神地看着冯雁欲哭无泪。</p>
“这都什么古怪问题？”</p>
“太气人了，如此刁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