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勉强能唱罢了,没什么水花。”欧以屾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我对她的认识更多是因为皮尔的弟弟,卢卡斯·埃克曼,白小姐曾经是卢卡斯的情妇,在卢卡斯的帮助下重新回到了音乐剧的圈子。”</p>
甘棠突然警觉起来,白晓筱和她的经历有着某种相似性,她隐隐嗅到了欧以屾突然说起这段八卦旧闻的动机不纯。</p>
欧以屾眼睛看向正前方,似在看舞台上表演的人,但眼神是失焦的,他娓娓道:“如果你之前听闻过她在音乐剧行业的盛名,大概就是她和卢卡斯在一起的时候有的,阿容和文简也没少卖卢卡斯的面子,给了白小姐不少的资源。”</p>
“那不是和我现在一样吗?”甘棠直接把话挑明了。</p>
欧以屾顿了顿,笑了起来,无奈地转过头来,说道:“小乖,你太沉不住气了。”</p>
甘棠却反驳道:“我只是顺着你的意思而已,你也料到我的反应了吧?”</p>
“小乖,我只是想让你知道里头的险恶。白小姐之后的落寞,红极一时的音乐剧名伶,现在在大制作里都拿不到重要的角色,这是卢卡斯带给她盛极之后的坠入泥潭。”欧以屾握着甘棠的手,语重心长道:“小乖,名利场很现实的,他们捧到你面前所有的东西,你拿了或者没拿,他们都会和你算价格,所以一旦你失了势,曾经讨好过你的人,谁都恨不得上来踩你一脚。”</p>
这时白晓筱重新登台,欧以屾目光移到了她身上,说道:“你的同期很厉害,即便我这个外行人也能听出来,她的唱功远超其他演员,和主演不分伯仲,可是如果她没有搭上了西南邮报的董事长,现在连这个配角都接不到。”</p>
甘棠咬着牙,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抖,“你什么意思?”</p>
欧以屾淡淡道:“小乖,一旦接受了权力带来的便利,就回不了头了,要么抓住它往更高的地方去,要么,摔个粉身碎骨,即便是想归于平静,也得先脱层皮。这些,你真的明白了吗?”</p>
甘棠愠怒地看向欧以屾,她觉得他在威胁她,可是当她看向他的眼睛时,那里面没有丝毫上位者居高临下的傲慢,而是一种担忧和怜悯。</p>
欧以屾拍了拍甘棠的手,说道:“不说这些了,看表演吧。”</p>
这话说得轻巧,甘棠哪里还能看得下去,一场演出下来,她都在走神,直到演出结束,直到欧以屾带着她去了餐厅,她的情绪都很低落。</p>
欧以屾所说的私房菜馆开在东城区天元大厦的顶层,一整层被打造成了微型园林,有小桥流水,游廊水榭。</p>
一进门,就有服务员撑着小船过来接待他们,领着他们划到湖对岸的亭子里去,这里一共就只建了三座湖上亭,每次至多接待三桌客人,诚如欧以屾所说,这里一半吃在了环境上。</p>
至于菜色,味道是不错,但意境远比味道要足,做法上像中式的omakase,菜谱都是按当日食材定的,预约前需要讲明忌口,不过摆盘上就是传统的中式大宴,色香味形皆具,一盘菜上来,先是风景,再是诗,最后就是在风景里找出哪一处是用来吃的,没点闲情雅致,真接受不了这场艺术的熏陶。</p>
越是顶级的菜,越是轻煎炸调味,重食材本源,让食客品出食物本身的鲜甜,这意味着如果不静下心来细品,和形同嚼蜡也没什么区别,味道淡出个鸟来。</p>
甘棠只觉得这一餐吃下来,简直吃了个寂寞,还不如找家便利店吃点关东煮来的实在。</p>
总算熬到了最后,上了道饭后甜点,才找回了点正常人的味觉。</p>
甜品是用翻糖的手法做了一双腾飞的金龙赤凤,于两兽口间衔了一个圆形的托片,半个手心那么大,托盘上是凝固成半圆形的桂花茉莉酪。</p>
甘棠吃完甜点后,看了眼时间,已经快晚上八点了,应该到了坦白局的部分了。</p>
“以屾。”</p>
甘棠刚开口,欧以屾便站了起来,径直走到她身旁,用手按在了盛甜点的小托片上,一个用力,将托片按到了盘子上</p>
随着他的用力,那对龙凤像是被触动了机关似的,一层层脱落。</p>
直到尽数落入盘中后,甘棠才发现,原来赤凤身体某一处是由一颗红宝石组成的,当糖片都落下后,那枚红宝石戒指就完全展现出来了。</p>
欧以屾把那枚戒指拿出来,单膝跪到甘棠身边,握着她的手,仰头看她,问道:“小乖,我们结婚吧,我愿与你共享更高的权力。”</p>
原来这一天的安排只为了这一刻,欧以屾告诉她要抓住一切给她带来利益的东西,而现在,他把这样东西递到了她面前,只要她说好,她就能使用它。</p>
对于一个上位者而言,这种誓言是多么的诚恳和动人。</p>
可是...</p>
“对不起。”甘棠缩回了手,欧以屾能给她的,正是她所惧怕的,她和权力就如同小孩与上了膛的枪,会误伤别人,但更可能先害死自己。</p>
欧以屾没有说话,脸上的神色很淡,看不出悲喜,却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思。</p>
甘棠双手回握住欧以屾的手,平静地说道:“对不起,以屾,我知道我现在很不识抬举,但是我真的没办法,那种生活不适合我,我在成为合格的欧夫人之前会先枯萎死掉的。”</p>
“小乖,你什么都不用改变。”欧以屾淡淡道,“不用。”</p>
甘棠摇了摇头,说道:“只有你在抗风抗雨,我也做不到。以屾,我懦弱地爱着你,既没有勇气和你并肩,也不忍心你一个人顶着天,所以我只能选择离开,放我们彼此回到正轨。”</p>
欧以屾呵笑一声,问道:“什么是正轨?”</p>
甘棠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欧以屾,眼睛默默流下眼泪。</p>
欧以屾抬起手捂住了甘棠的眼睛,他太清楚甘棠玩得小把戏了。</p>
眼泪,是只对所爱之人才具有毁天灭地的力量。无声的眼泪往往比歇斯底里更能打动人。</p>
欧以屾心想,他能让甘棠心甘情愿地进入他设下的圈套里乖乖就范,甘棠何尝不是懂得如何让他妥协呢。</p>
即便看不到情人的眼泪,但掌心里眼泪的温度滚烫得似乎要灼伤他的手掌,烫进他的心里。</p>
他深吸一口气,吻上了甘棠的唇,狠狠地咬开了她的唇瓣,撬进了她的牙齿,来势汹汹地索取。</p>
甘棠只觉自己的嘴巴要被咬掉了,嘴唇和舌头又痛又麻,但随着越来越喘不上来的气,她反而感觉不到痛疼了,只有眼前乍现的金星。</p>
欧以屾最终退了出来,用遮着她眼睛的手揽住她的脖子,把她拥入怀中,低声问道:“小乖,你都想好了吗?”</p>
“嗯。”</p>
欧以屾沉默须臾,叹息道:“我一次次诱导你妥协,但是小乖,你要记住,我永远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我这里,你永远可以任性。”</p>
甘棠的眼泪一瞬间又大股大股地涌出,她紧咬着下唇,差一点就露了哭腔。</p>
欧以屾摸了摸她的头,听着甘棠眼泪滴在他肩膀上的声音。</p>
两人相拥沉默着,像一尊石像,刹那间像是永恒。</p>
欧以屾叹了口气,侧过头,吻了吻甘棠的耳朵,在她耳边呢喃道:“既然这是你的愿望,我会尊重你的选择的。”</p>
“小乖,我们分手吧。”</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