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追问的书生有一瞬的怔愣，却非是一个演员面对突来改戏的惊愕慌乱，而更像书生本人没想到会被人如此追问时的短暂错愕。</p>
“随口的两句，诗不成诗，哪有什么后续？”</p>
书生笑着，一派轻松地自嘲，“若是有随口成诗的本事，也不会屡次落榜了。”</p>
少年将军盯着书生看了很久，似不解他为何在这样的情况下还笑得出来。</p>
他想着密令上的内容，压抑着心中翻滚的情绪垂首，攥紧了拳问书生，“千夫长看过长安的繁华吗？战后若……”</p>
将军的话难往下续，书生抬首看向关外，似有风拂过，含笑的人半眯起眼，感受着夜色里干燥的风扑面，低沉嗓音散在风里，“将军，我不曾见过长安城的繁华，但曾见过，长安城外的祥和安宁。”</p>
少年将军倏然抬头，看着眼前按刀凝视着关外敌营的人。</p>
书生的身形不够伟岸，有着文人的单薄，边关十年的打磨，没能让他成为可力挽狂澜的武将，却将那一身傲骨打磨得越发坚韧。</p>
将军在那一刻明悟，书生的一腔热血，报的，不是长安城内金銮殿上的九五至尊，而是边关之后，安居乐业的黎民万生。</p>
长安不是长安，是长长久久的安宁祥和。</p>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打破满场寂静，周喻言拍手唤回了沉在戏中的两人。</p>
白云深弯腰向搭戏的主演表示了感谢，主演回过神来朝他为改戏道歉。</p>
周喻言直接让编剧现场改剧本，将这段问答写进了新剧本。</p>
没有后续的两句诗，在单纯表达书生以身报国的决然之外，又添了暗喻书生没有未来的悲戚。</p>
如此搭上战死的高光时刻，算是彻底为这个只有不到十个镜头的配角，加上了绝佳的记忆点。</p>
主演下来后也是若有所思，跟周喻言探讨了几句，“我想，我知道您之前说的，我试的那场戏里差的东西是什么了。”</p>
是少年将军对战争的彻底改观。</p>
不只是认识到战争的残酷，体会到战争的沉重，还有后来已成统帅的将军坚守边关不肯退让半步的原因所出，意义所在。</p>
白云深的试戏无疑是成功的，周喻言当场就定下了他，让后面试这个角色的人都回去了。</p>
“你很不错。”</p>
周喻言是一个很挑剔的人，但他却夸了白云深，“别浪费了你的天赋。”</p>
能接住戏，还能给这个角色赋予更深的意义，这绝不是简单的演过很多戏，积累起了成熟的演技，就能够做到的事。</p>
要共感角色，挖掘出编辑都没能察觉到的人物弧光，除了经验，也要天赋。</p>
白云深没想到会得到周喻言如此高的评价，受宠若惊地道谢，而后看向他身旁黎安所在的位置。</p>
四目相对，白云深朝他笑得灿然，跟他刚刚进门时的淡漠眼神相差巨大。</p>
回过神来，黎安也朝他回以微笑，是发现猎物时的愉悦。</p>
周喻言瞥了他一眼，拉过白云深，“裕华虽然不错，但跟某个俗人为伍，容易磨灭你的灵性。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更好的去处。”</p>
某个俗人嗤笑一声反驳，“姓周的，有本事你把你的主演换成你口中那更好去处的人啊！用着爷的人，还砸老子招牌，你不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