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点。”王博看了看远处的夏衍，做贼似的凑到我身边，小声道：“大王现在可以与娘娘亲近了。”</p>
我呃了一下，见我不解的表情，王博一愣：“大王不记得了？上回您问臣的。”</p>
我特么什么时候问过你？是夏衍问的吧？这个臭不要脸的，平时看起来正儿八经的，背地里竟然问太医什么时候可以上我。</p>
“你下去吧。”</p>
“臣告退。”</p>
我挥了挥手，又要随行伺候的人退下后，来到夏衍身边，夏衍面无表情的看着我：“这时候大王不去批折子，来臣妾这里做什么？”</p>
刚才王博的话犹在耳边，夏衍现在身怀六甲，我的确不应该让他过多烦忧，就好像他当大王的时候就从来没有让我烦心过。</p>
我踌躇了一阵：“没事，就想过来看看你。”</p>
夏衍睨了我一眼：“当真没事？”</p>
“当真没事，皇后且放心好了，寡人当大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点小事还难不倒寡人的。”</p>
夏衍眉稍溢出一丝诧异：“你今天能说出这番话来，倒是有些意思了。”</p>
“你休息吧，寡人走了。”</p>
“嗯。”</p>
从盘龙宫出来，我犹如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转，本想着跟夏衍商量商量的，现在他怀着孩子，我又怎么能让他为此烦忧呢？再说了，若他知道那些老家伙在乾坤殿吵嘴的事，还不气死？</p>
不知不觉来到太液池，望着湖面凋零的荷花，这才惶然发觉，已经到了冬天了。</p>
“为什么不去问问庞修的意思呢？”我自言自语起来。</p>
……</p>
太师府邸。</p>
正是午后大好的光景，吃完午饭适合晒太阳的时间，灿烂的日光倚在一座十分有品味的住宅上空，影子长长的拖出一截子来。</p>
这还是我头一次来庞修家里呢。</p>
还未进门，便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宁静。</p>
梁涛对守门的小厮告知身份，小厮连忙将我迎进去。</p>
“大王移步，小心门槛。”明晓得我的身份，却还如此镇定的看门人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不过由此可见调教他们的人是何等的厉害了。</p>
庞修的家与我想象中的没什么差别，即便有，也不甚太大。</p>
进门就是院子，院子中央一处活水池塘，池塘里养着一池子的金鱼，品种不甚名贵，却活泼的很。</p>
然后便是参天大树围绕的后院，院子里栽种了各种季节的花。</p>
如今是初冬季节，秋海棠还未落尽，院子里依旧生机勃勃的，一如他的主人。</p>
庞修正在太阳底下打太极拳，阳光眷顾般的笼罩在他身上，看不出一丝病态。</p>
不愧是庞修，连打个太极拳都给人一种沉稳，低调、不动声色的威严。</p>
我安静的站在一旁，等着他把一套拳法打完了才准小童上前禀告。</p>
庞修笑呵呵的收起架势，步履生风的朝我走过来：“大王啊，您怎么来了？”</p>
然后——不出意料的走偏了。</p>
梁涛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干巴巴道：“太师，太师你看清楚了。”</p>
庞修连忙换了个角度，这回看对了，我暗自松了一口气。这老家伙什么时候能正常点啊？</p>
“大王，吃过饭了吗？”</p>
“寡人用过膳了。”</p>
“哦。”</p>
“太师还没有吃吗？”</p>
守门的小厮再也忍不住说道：“老爷的记性越来越差了，今个连夜宵都已经吃了，哪里还有没吃饭的道理。”</p>
太师即将八十岁，望着他苍老的面庞，我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心酸。</p>
“胡说，老夫从来不吃宵夜的。”</p>
“可您今天已经吃过四顿饭了，第四顿不是宵夜是什么？”</p>
庞修胡子一抖：“嘿，混小子还晓得回嘴了。”</p>
小厮肩膀一缩从太师身边溜走了。</p>
我一脸玩味的看着得逞的小厮，问道：“就不怕太师回头找你麻烦？”</p>
小厮诚然道：“不碍事的，反正太师也记不住我是哪个。”</p>
小子，你以后很有前途。</p>
玩笑过后便要说正事了，我跟太师漫步在他家的小花园里，迎着午后暖意融融的阳光，徐徐朝前走着。</p>
“太师，近来朝中事，你也应该有耳闻才是。”我一针见血道。</p>
庞修小心翼翼的拂过垂到他头上的树枝，笑眯眯道：“臣的确听到不少，但是，不管听到的多，还是少，最后做决定的，却永远是大王不是吗？”</p>
迎上这双英明睿智的眼睛，我愣了愣，他似乎并没有在与我说话，而是隔着我，与夏衍在说。</p>
这些话，若是夏衍听见了，他会怎么回答呢？</p>
“寡人心里的确有个人选，但是寡人却觉得，也该听听太师的意思。”</p>
“大王但说无妨。”</p>
我深呼吸一口气：“太师，您觉得柳池怎么样？”</p>
庞修嗯了一声，笑容扩大：“嗯，大王的眼光倒是不错，那次枫树林中，老朽与柳池说过这件事。”</p>
“哦？。”我忽然来了兴致。</p>
论资历，柳池的确没有庞修资格老，但是换句话说，只要有能力，资历可以慢慢培养的嘛，没想到庞修与我想到一块去了。</p>
“但柳池拒绝了老夫。”庞修一脸遗憾。</p>
我大为不解起来，怎么搞的？太师的职位可比国师要大很多啊，柳池脑子是被门挤过了吗？每个月多拿一百多两黄金的美差都不要？</p>
“他拒绝的理由呢？”</p>
“哦，这个啊，我想想。”庞修端详着远处的假山，一拍脑袋：“哦，他是这么说的，庞太师，你希望朝堂上出现一个永远不会死的柳太师吗？”</p>
我惊愕的站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p>
我竟把这种事给忘记了，柳池是不老之身，若真让他坐上太师的位置，所有人的眼睛都会盯在他身上，十年二十年可以瞒得过，三十年四十年呢？或许还会更久。</p>
那个时候御史胡敏如果还活着的话，估计得这么弹劾柳池——老而不死是为贼也，柳池简直有违天理论纲，恳求大王将他赐死！</p>
“嗯，柳池的确因身份问题，坐不得太师的位置了，那太师觉得，朝上究竟还有谁能胜任呢？”</p>
庞修迎着阳光，露出一抹淡然的笑容来：“大王觉得夏焕之如何？”</p>
太师，你是在逗我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