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越来越近，黎央微微扬起嘴角。</p>
不知为何，他有点激动，迫不及待想要见到闻野。</p>
下山坡时，扶着闻野走过来的一路，闻野沉默得有些吓人。</p>
原以为他会借此机会跟自己聊聊，可是，闻野的嘴一路抿得严实，除了黎央问他能不能坚持时，他嗯了一声，就再没听见他的声音。</p>
闻野的呼吸非常急促，而且一直咳嗽。</p>
先前他吐血，吓了黎央一跳。</p>
黎央担心他那一撞伤得重，主动弓起腰，几乎半驼着闻野，承担了他身体大半的重量。</p>
闻野没有拒绝，任由自己伏在黎央身上。</p>
到了直升机停机点，闻野轻轻推开了黎央，自行走进了驾驶舱。</p>
他好多年前就有直升机驾照，黎央是知道的。</p>
只是，从来没见闻野开过。</p>
大学那四年，闻野提过几次带他们出国玩，让黎苗体验一下直升机副驾，不过被黎央拒绝了。</p>
他整日奔波在兼职岗位，没有闲情逸致享受生活。</p>
况且已经用了闻野不少钱，黎央不想再欠一笔。</p>
今天，在这劫后余生的时刻，黎央决定暂时放下一切，坐一坐闻野的副驾。</p>
直升机开始下落，螺旋桨带起的风，裹得地面尘烟四起。</p>
黎央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太阳晒干，干透的泥水把衣服染成不均匀的淡黄色，他整理了一下衬衫，在飓风中迎接闻野的到来。</p>
衬衫被风吹得落拓，黎央脸上的表情却僵滞了。</p>
直升机里不是闻野。</p>
他焦急地四处寻找，只有四座的罗宾逊，一眼能看到头，机舱里只有一个人。</p>
驾驶员走下飞机，招呼着让三人上去。</p>
黎央愣了神，他拉住驾驶员的手臂：“请问，闻野呢？”</p>
“闻野？”对方明显不认识闻野。</p>
“就是之前驾驶这架飞机的人。”黎央解释。</p>
“哦，你说那个兄弟啊，他失去了意识，被救护车送去了医院。”</p>
“什么！”大脑轰地一下炸开。</p>
“这位兄弟真是命大，听医护人员说，是肋骨骨折，有骨头碎片戳进了肺叶，被救的人说当时在飞机上他一直咳血。但这兄弟是个汉子，他撑到直升机降落才昏过去。”</p>
对方说出口的每一个字变成尖细的针，密密麻麻地戳在黎央心脏上。</p>
肋骨骨折，碎片，咳血。</p>
这些听上去永远不会跟闻野扯上关系的词，为什么会出现？</p>
“他......”声音卡在黎央喉咙口，如同被火山山石燎过，火辣辣地疼。</p>
对方感动深受地拍拍黎央的肩膀：“是你的朋友吗？走，我带你出去，去看看他吧。”</p>
黎央脚步虚软，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上直升机的，一路上浑浑噩噩，全凭本能指挥着自己行动。</p>
脑中闪过无数个碎片，他拼命想要抓住，碎片却从他指缝溜走。</p>
直升机穿过被山洪淹没的村庄，驶过房屋倒塌的乡镇，最后停在338省道上。</p>
被泥石流阻断的山路已经被挖开，群众自发组成的救灾队伍和政府安排的救援一起进入灾区。携带着食物、水、棉被、急救药品，争分夺秒地解救每一个受困群众。</p>
从直升机上下来，黎央看到了停在不远处的迈巴赫。</p>
挂着宣牌的迈巴赫被破坏得不成样子，玻璃后窗被山顶的落石砸出一条裂缝，引擎盖上更是堆满星星点点的石块和泥土。</p>
昨天那么恶劣的天气，抵达南部省城的航班应该会被取消。</p>
所以，闻野是开车过来的。</p>
一腔酸涩涌上心头，黎央控制不住地深呼吸，心痛到几乎快要撑不住。</p>
“你们是从灾区出来的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