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p>
一个不慎，脚趾撞到床脚，电流似的疼痛感蔓延全身。黎衾紧咬着牙关抖脚，始终忍着不敢出太大声。</p>
“啪！”</p>
房间大灯被人打开，整个屋子明亮起来。</p>
男人侧撑着身子微阖眼皮，看到蹲在地上捂着脚默默吃痛的黎衾，眉头微皱，“要紧吗？”</p>
“没事，不小心磕了一下，缓缓就好。”黎衾跛着一只脚站起身来。</p>
沈吾之看了眼被磕到的脚，确实无甚大碍，声音倦怠，“快上来吧，下次要关灯直接叫我就行。”</p>
看样子是打扰到对方休息了。</p>
黎衾缓了会儿慢慢走到床的另一侧。</p>
沈吾之见她已经躺好，重新关了灯。</p>
视觉弱化了，身体的其他感官就会变得警觉起来。</p>
两个人隔着距离，一样平躺着。</p>
“其实奶奶也不是真的不让言川谈恋爱。”黑暗中的男人突然抛过来这么一句话。</p>
“啊？”</p>
黎衾其实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跟她说这个，也不知道如何回应，本能地从音腔里回了一个不明所以的音调，表示自己听到了。</p>
“别看他外表这样，其实心里还不够成熟，奶奶是怕他这个年纪因为冲动做出一些让自己后悔负不起责任的事来，在不经意中伤害了别人。”</p>
“嗯，我知道了。”</p>
黎衾盯着眼前天花板方向的一片漆黑，微攥着被子眨了眨眼。</p>
刚才的解释让她有些明白了沈吾之今天对沈言川谈恋爱的谨慎态度。</p>
只是，为什么现在要跟她解释这些？</p>
黑暗中，黎衾感到旁边的男人好像翻了个身，整个神经都开始紧绷起来，指尖微蜷，细腻地感受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动静。</p>
直到，整个房间再也没有其他声音，男人平稳规律的呼吸声远远飘然在黑暗里。</p>
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慢慢平缓了心绪，伴着床边丝丝淡香，睡意一点一点袭来。</p>
这晚，她连着做了好几个梦，是模糊而遥远的童年。</p>
黎衾已经不记得三岁前的经历，也分不清梦中那些场景是真实存在的还是虚构。</p>
虚虚实实，亦真亦假。</p>
画面一转，已经长大的自己站在一个三岔路口中央，她迷茫而无助，不知道该如何抉择。</p>
他们都对她很失望，斥责她，厌弃她，最后消失在迷雾中。</p>
从中心四散的无助和悲伤让周围的画面开始坍塌成一片茫茫的雪白。</p>
一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男人从呼啸的苍茫大雪中走来，步履沉稳而坚定。走到黎衾面前蹲下来轻轻握住她单薄的肩膀，眼神朦胧而温柔，问她想不想回家。</p>
男人的声音清冽，像是覆雪的翠竹，让她听的入迷。</p>
她闻到男人身上透着一股清香，那是格外让她安心的味道，黎衾想要亲近他，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p>
于是伸出手去，想要摸摸那张能带自己回家的脸。</p>
那人的眉粗黑如墨，覆手拂过，带着紧密的微扎感，她一遍遍尝试描摹那眉形。</p>
指腹往下滑过深邃的眼窝，颤动的睫毛轻轻刮着指腹。</p>
像是被一只蝴蝶亲吻了一般。</p>
手指游移，鼻梁高挺。</p>
鼻骨微微突起，鼻下轻浅的呼吸挠得掌心发痒。</p>
视线随着手指继续往下，似是越过一道道指尖山峰，到达温润如玉的薄唇，触感却是微凉。</p>
唇线微闭，引人探索。</p>
手指在那两瓣唇间停了动作。</p>
马上，就要勾勒出那轮廓了，有些紧张，和期待。</p>
这梦，体验感太真实。</p>
睫毛微抬，轻颤，对上男人缱绻未散的眼。</p>
不是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