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间门口有一大帮的医护人员和保镖，毕竟儿子重伤，聂荣一手拄拐一手扶床，也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等着要上电梯。</p>
陈柔就在他身边打他的孙子，那一拳头是从聂荣脑袋上挥出去的，他下意识的反应，以为陈柔是要打他，于是仰脖子缩脑袋躲避，而就在陈柔一拳把聂嘉峪鼻子打爆的同时，咚的一声，聂荣的脑袋撞到了电梯门上。</p>
他是首富，自来只要出门都是媒体记者们追逐的焦点，他也非常注意自己的外在形象，所以才会配两个生活秘书来打理自己的起居，就是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狼狈。</p>
但随着那哐的一撞，他打了头油，上了摩丝，被整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型瞬间扁了，塌了，鼻梁上的金边眼镜夺眶而飞，砸到地上又被病床碾过。</p>
聂荣高度近视，随着眼镜被打飞，眼前一片模糊。</p>
但就连安秘书都没有注意到他，因为所有人都在看被陈柔一拳打飞的聂嘉峪。</p>
他刚刚才包扎好鼻子，鼻梁上贴着纱布，但随着陈柔一拳头，纱布飞了，他的鼻子重新又开始飚血了，踉跄后退几步，他弯腰，鼻血跟雨点似的啪啪往下掉。</p>
这时病床已经进电梯了，有两个保镖陪着一起下，另有两个保镖走楼梯，电梯一关病床就该下楼了，聂钊要动手术，越早动，对他的恢复越好，可聂嘉峪搞不清状况，就在电梯门将要关上时，他插了一只手进来，电梯有防夹感应，当然就又开了，他摇摇飚血的鼻子甩掉血，磕磕巴巴来一句：“陈柔，好你个八婆，就是你害的我小叔对不对，你已经打过我了，还敢打我，你，你……”</p>
饶是保镖们训练有素，也不知道目前这种状况该怎么办。</p>
管家在电梯里头，想要推他，安秘书在外面，在拉他，但都不管用，生猛的半大小子有的是力气，拱肩挺腰推开所有人，还要跟陈柔辩论。</p>
陈柔性格本就强硬，现在也不是废话的时候，当然挥开膀子就又是一拳头，还是打聂嘉峪的鼻子，而且这回没惜力，一拳出去，只听咔嚓一声，电梯里的俩保镖对视一眼：聂嘉峪的鼻梁直接被打断了。</p>
鼻梁都被打断，他人自然也晕了，电梯门也就顺利的关上了。</p>
这是22楼，养和的手术室在11楼，电梯飞速下行，所有人都默默的，盯着屏幕上变幻的数字，聂荣突然伸手，其实是想拍拍保镖，让对方捡起自己的眼镜，而他就在聂钊的身侧，那不，他才伸手，病床上的聂钊却突然抬起胳膊，抓住了他的手腕。</p>
聂荣低头一看，见儿子双眸半睁，也正望着自己，眼神还格外的明亮，他哑声问：“感觉怎么样，痛不痛？”</p>
随着他这一声，所有人的视线全落到了聂钊身上，陈柔也一样。</p>
他上午就醒过一回，还说了一个单词，Musk moscene ，但陈柔的母语不是英语，所以直到现在，她还没猜到Musk moscene 到底是什么。</p>
看聂钊难道的又醒了，她赶忙问最关键的：“聂先生，Musk moscene 是什么？”</p>
聂钊阖唇，目光从聂荣转到另一侧的陈柔。</p>
以为他会进一步解释，陈柔只差把耳朵竖起来听，但聂钊费了很大的劲，却只说了四个字，而且是对聂荣说的，他说：“听，阿柔，的！”</p>
然后望着陈柔，他阖唇：“M，M……”</p>
只吐了一个单词，他的眼睛缓缓闭上，唇也只剩下无意识的开合了。</p>
同时电梯门开，外面除了黑鸦鸦的，一身黑西服的保镖们，就是已经换好白大褂的，金发碧眼的瑞士医生们，从现在开始，他们接管病人，就要动手术了。</p>
负责陪陈柔换衣服的是脑科的刘主任，他刚才陪着聂家诸人一起下的电梯，也亲眼目睹陈柔捣了聂嘉峪两拳头。他是外人，于聂家内部的人际关系当然看不懂，可陈柔太野蛮了，出手也太过狠辣，就搞的他有点怕怕的。</p>
她打聂嘉峪时手上沾了血，得先洗手，给手部做消毒。</p>
刘主任想教她该怎么进行专业的手部消毒的，但有点怕她，就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不过还别说，陈柔虽然未经指导，但手部消毒做的非常专业。</p>
洗好手，她极为娴熟的举起双臂，刘主任就帮她把手术服，消毒服全穿上了，后系式的口罩也帮她绑的紧紧的，再把帽子一戴，系紧，就该戴手套了。</p>
在专业方面，能力强的人总会惺惺相惜。</p>
虽说陈柔打人的时候手段太过野蛮粗暴叫刘主任有点怕怕的，但站在手术的角度，当然是途中意外越少越好，而且陈柔从打人到配合他的工作，全程干净利落，迅速，就又叫刘主任心里有些佩服。</p>
见她一双柳叶般的细眉簇在一处，显然是在忧心丈夫，刘主任遂在戴好手套之后安慰说：“聂家三爷目前处于重度脑伤中，意识偶然会清醒，但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昏迷中，这是正常的，也是他的身体保护受伤器官的正常反应，等手术做完他就会好起来的，到时候你们也就可以正常交流了。”</p>
陈柔点头：“谢谢！”</p>
转身，等刘主任拉开门，她直接就进手术室了。</p>
这时从另一侧，手术间的大门外，聂钊也被推进来了，红灯亮起，手术正式开始。</p>
聂荣也在，在手术台隔间，一扇巨大的玻璃窗后面。</p>
那个位置一般情况下是院领导监察手术，以及实习医生们观摩手术用的。</p>
不过只要病人家属愿意花足够的钱，就可以全程在玻璃窗外盯着，直到手术结束。</p>
聂荣聂主席看起来很狼狈，他的头发被搞乱了，扁塌塌的，眼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搞破了，一边镜框掉了，歪搭在鼻子上。</p>
毕竟担心儿子嘛，眼看着几个洋医生拿出凿子电锯等物，几乎整个儿趴到了玻璃上，目光紧紧，盯着手术床上的儿子。</p>
安秘书就在他身旁，也不知道跟他说了句什么，他忽而目光侧扫，看向站在手术台侧的陈柔，良久，深深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p>
刘主任说得没错，在这个阶段，聂钊的大脑偶尔会有清醒，但大多数时候他的大脑都处于深度昏迷中，意识也是极度混乱的。</p>
而在这种情况下，按常理来说他估计连自己身在何处都搞不清楚才对，但是他醒了三次，也只跟陈柔交流了三次，可他的三次交流都特别关键。</p>
第一回，他佐证了陈柔，让她把怀疑的目光锁定到了梅潞身上，第二回，他说的是关于她会过敏的一样东西，Musk moscene，人体的过敏反应分大小，小的也就出点皮疹，红一下痒一下，但重度过敏是会要命的，所以他讲的，是涉及有可能伤及她性命的事情，这个她暂时还没搞清是怎么回事，先不管它。</p>
而第三次，也就是刚才，其实陈柔自己都没想到，聂钊会说那么一句话。</p>
他对他老爹说要听她的，也就意味着虽然她处在重度的昏迷中，甚至，他难得醒来的几回，都看到她在暴力揍人，但他选择完全信任她，对她的信任，甚至超过了对他老爹，这倒搞的陈柔有点忐忑不安。</p>
毕竟聂家内部虽说人不多，但情况就够复杂的，而外部，除了鬼头昌之外，还有多少道上大佬，社团参与到了杀害聂钊的案件中，陈柔都得慢慢来查。</p>
要说办案子，她的能力当然毋庸置疑。</p>
但这不是将来的种花国，她身后也没有强大的公检法和南海军方，她只有一个人在孤军奋斗，她也会担忧，会怀疑，怕自己还没查明案子就被对方暗害，她自己要没命，也会辜负聂钊的托付。</p>
不过还好，只要手术动完，渡过了危险期聂钊就会清醒。</p>
而只要他在醒来之后，还能像现在一样信任她，陈柔也就不必束手束脚，可以放开手，尽情的调查案子了。</p>
且不说香江道上那帮子无法无天的社团大佬们，鬼头昌那个恶魔，和他那个只会绑架杀人的海盗园区，陈柔是必须要剿灭的，她要将它夷为平地。</p>
……</p>
医生要给聂钊做的是微创手术，但只要是脑部手术，过程当然很血腥。</p>
此刻医生正在给他上麻药，而虽然在重症室护士已经给他做过术前备皮了，但Marry医生于护士的备皮似乎不太满意，指挥着医生们，在给他重新做备皮。</p>
之后就是正式的开颅手术了。</p>
空气里先是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渐渐的，随着电钻滋滋作响，腾起了一股烧焦了的，烤肉的味道。</p>
这会儿快中午了，陈柔早晨吃得少，肚子饿，闻到烤肉的味道，瞬间觉得有点饿，但当然，一想到那烧焦的全是聂钊的皮肉，是人肉，她也就瞬间没有胃口了。</p>
病人被麻醉着，既没有知觉，也不会觉得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