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琳薇听着他这么说,心中也暗自庆幸,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了。</p>
“现如今,首要解决的倒不是住宿问题,倒是粮食和疫病预防才是眼下最棘手的。只是今年,两岸的百姓,只怕是颗粒无收了。”</p>
眼看着地里的庄稼快到了收成的季节,如今被洪水这么一淹,定然是什么也不剩了。</p>
但是,这些事都不是她该操心的事,身在其位谋其事,国家民生自有国之父母官来管,她也不会自负的认为自己活了两世就事事比别人懂得多。</p>
她能做的,不过是依着前世的记忆,力所能及的去挽回一些本可以挽回的事情而已。</p>
“粮食的事,我在天宁县还囤有九万担,短期内到不必为粮食的事担忧,但是要想做长远打算,还得靠朝廷来想法子帮助三县两岸的百姓。”</p>
方琳薇皱着眉头说着,突然想到前一世也是这样一场大灾难,明明是黄河决堤,怎么传到京城去竟是暴雨洪灾?决堤的事竟是只字不提?</p>
想到这里,她突然觉得遍体通寒。</p>
前世之所以只有洪灾的消息,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便是有人刻意截了徐州传回京城的消息,然后将决堤篡改成洪灾。</p>
这样,偷工减料造成的人祸便名正言顺的被嫁祸给了老天爷,而最终在这场贪腐中背锅的,便只有方淮一人而已。</p>
虽是天灾人祸,但总要有那么一个背锅的人来为此事负一个责,而方淮身为一州父母官,官不大少了他影响不了朝政;一州知府也不算小官,罚他也能让百姓消些怨气。</p>
这样看来,方淮不正好是背锅的不二人选吗?</p>
太子党在此次灾祸中赚得盆满钵满,圣上赚了个赏罚有度的好名声。</p>
或许他一时被蒙蔽,但事后知晓真相时,他也只能忍了下来。</p>
一来,他不可能承认自己在这样的大事中昏庸无道,冤枉好人。</p>
二来,他也不可能因为已经有定论的事而去翻旧账定太子的罪,他心中不平却也只能为其遮丑。否则,太子失德是小,他这个皇帝被传无能才是大。</p>
这些,她能想到的,作为政治斗争中的佼佼者的三皇子和五皇子又岂会不知?</p>
前世,只怕太子殿下这些虎视眈眈的弟弟都盯着他做下这些丑事,却都只是抓着证据隐忍不发。</p>
因为他们知道,这些事若是提前爆出来动不了太子的根基。太子认个错,再拉出个替罪羊出来顶罪,这事便会被揭过,往后却是谁也提不得。</p>
而那时这些把柄他们只是握着不发,只待最后,一罪连着一罪,堆积起来的又都会成为扳倒太子的一个又一个的砝码。</p>
而在这一场博弈中,方淮一边都不站,只忠于圣上,却也还是成为了皇室争权夺利的第一颗牺牲的棋子。</p>
想到这里,方琳薇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很是可笑。</p>
没有强大的家族背景庇护的人,又如何能真的在这争权夺利的暗潮中做个局外人?</p>
很多时候,人不找事,事找人。像方家这样的小卒子,没有靠山背景,别人又怎么不算计,旁人又怎么会帮?都在讲利益,自己却是在讲忠贞,多格格不入啊!</p>
沧海横流,不是谁都能在这乱世中踽踽独行,最起码,方淮不行,方家不行!</p>
方琳薇心思百转,沉默了好久才道:“沈珏,黄河决堤的事……可有上奏朝廷?”</p>
沈珏道:“这些事你也要操心啊?”</p>
他看着她一脸担忧的模样道:“早就已经上奏了,储粮出事当晚我便建议方伯父先上奏圣上了。”</p>
方琳薇眯着眼疑惑的看着他不说话,他又道:“此事,事关重大,我怕太子党为逃避责任使阴招,便让方伯父把黄河堤坝有的事提前如实上奏,却又不偏不倚的只言堤坝工程不提修铸之人。</p>
咱们提前转移百姓,也有了更为合理的理由。只是这样做,算是彻底把太子党给得罪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