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烛火忽暗忽明，方琳薇躺在床上，衣服未脱，还是早上穿的那件染了血的白衣。</p>
她睁着眼，呆呆的看着青色的蔓帐发呆。</p>
她接受不了秋菊就这样丝毫没有准备的就死在了她眼前，接受不了她是替她挨了这一剑，更接受不了是她的自负，才让她丢了这一条命。</p>
她觉得她是县主，她爹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张家人就算再怎么跋扈，也不敢在她院子里光明正大的行凶。</p>
她的有恃无恐，才导致秋菊丢了一条命。</p>
她若是当时态度稍微好一点，不要把张倩逼得那么急，又或者别人逼上门的时候，她多一点警惕，少一点自负，把羊角留在身边，又或者多防备张倩一点。</p>
秋菊就不会为她挡了这么一剑，死得那么冤枉。</p>
她才十六岁啊，可她也跟了她十年了！</p>
“姑娘，裴大爷过来了。”</p>
翠儿隔着蔓帐喊了一声，语气中透着几分小心翼翼。</p>
自秋菊出事到现在，她一直显得那么平静，却又那么吓人。</p>
对于翠儿的话，方琳薇听见了，却又置若罔闻。</p>
这个时候，她哪里还有心思去招待人？来了就来了呗，让他自便就是。</p>
她翻了一个身，想要将外界的繁杂抛诸脑后，却又听到翠儿说道：</p>
“裴大爷让人买来了一口棺材，如今正张罗着给秋菊入殓。侯爷那边得了消息，不让然人停在侯府内，意思是要咱们这就把人给挪出去。”</p>
在沈正阳的眼里，一个丫头奴才的命，就好比一条阿猫阿狗，死了就死了，能给一口薄皮棺材已经是格外的仁慈了，哪里还能在家里办丧事？</p>
方琳薇麻木的脑袋，在听到了翠儿的话后才突然清醒过来一般。</p>
人都死了，他们还想轻贱她？一条人命，难道他们说杀了就杀了，都不用负责的吗？</p>
她一溜烟爬了起来，通红着眼睛，用略微沙哑的嗓子对着翠儿道：</p>
“去打些热水来罢，我要沐浴更衣。”</p>
她不能因为愧疚就这样消沉下去，就算秋菊的死她有责任，可更应该负责的人是张倩，是那个杀人凶手。</p>
她不会让秋菊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的。</p>
翠儿见方琳薇振作起来，担忧的脸上才露出了一丝喜色。</p>
听了她的吩咐后，忙安排着人伺候她梳洗。</p>
她穿了一身素衣，头上的珠钗步摇也尽数换成了银色头饰。</p>
她去到偏房的时候，裴青正忙着指挥着小厮安放那口漆黑的棺木。</p>
“琳薇……”</p>
裴青见她肯出来见人，提着的心也算是放了下来。</p>
才一日不见，她便是满脸的憔悴，通红的眼睛像是熬了许久不曾睡觉一般。</p>
“你……还好吗？”</p>
他试探着问，生怕她只是崩着情绪过来的。</p>
方琳薇嘴角上扯出了一抹难看的微笑，摆了摆手道：</p>
“我没事。”</p>
她说着，脚步有些沉重的走向了棺椁旁，如今还未盖棺，她还能见她最后一面。</p>
“琳薇……”</p>
“不要看了……”</p>
裴青抬手要阻止，却又觉得自己到底是少了阻止她的理由。</p>
如今天气正热，秋菊身上早已变得冰凉僵硬，脸上脖子上更是慢慢出现了尸斑。</p>
他怕她看了害怕，也怕她看了心里难过。</p>
“没事！”</p>
方琳薇伸手拉了拉秋菊的手，那么冷，那么硬。</p>
“我不会让你白死的，你等着，耐心一点，我会让她下去向你赔罪的。”</p>
她说着，大颗大颗的眼泪，就像是不要钱的珍珠一样滚了出来。</p>
“封棺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