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极峥此时再慌，也得站出来辩一辩，“陛下，卢阁老此话当真重了，安东府是重镇，阁老怎会拿江山社稷开玩笑。”</p>
天佑帝何尝不知，梁示崇还没丧良心到这个地步。</p>
梁示崇再次接言，“陛下，今年一过，开春后，几府的守将便会回京述职，臣之前是想着，等郭安近回京后再秋后算账不迟，着实没料到会出这么大的乱子，此事臣虽不知情，可到底也犯下失察之罪，臣恳请陛下责罚。”</p>
该进该退，梁示崇一直很会把握尺度，好赖话都让他说尽了。</p>
天佑帝冷冷道，“你放心，朕会下旨责罚的。”</p>
现在没有任何证据显示梁示崇和郭安近有勾结，天佑帝不能动他，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一套，放到别的官员上管用，放到梁示崇身上可不行。</p>
且不说有半个朝堂的官员是听他的，还有他遍布中周各道府的门生，这些人一联合，朝堂都得抖一抖。</p>
再者，他还没干掉晋王，梁示崇不能下台。</p>
李福忠从门外进来，走到天佑帝身边，道，“陛下，冯统领把人带来了。”</p>
“你们都给朕出去跪着，让他进来。”</p>
此话一出，内阁五位立刻起身退出勤政殿，与冯昆押着的崔言之错身而过。</p>
张极峥盯着那背影，低声同梁示崇道，“怎么是个小子？”</p>
梁示崇不由想起童谣最后一句，道，“崔弋有儿子？”</p>
殿内，崔言之垂首跪地，冯昆起身道，“陛下，此子就是教授孩童唱童谣的人，名唤崔言之，郢州府昭县人士，去岁中举。”</p>
“崔言之…崔……”天佑帝念着名字，恍然间明白过来，“崔弋是你什么人？”</p>
“回陛下，崔弋乃学生家父。”</p>
提起崔弋，天佑帝心有戚戚，加之听闻此子去岁中举，心生怜惜，纵使恼怒崔言之唆使孩童传唱童谣，也不免缓和神色道，“你教授童谣，目的为何？”</p>
“学生此举，只想为家父申冤。”</p>
“崔弋有何冤屈？”</p>
闻言，崔言之终于抬头，光穿过屋顶上蚌壳制的亮瓦，落在殿中，清秀少年挺直脊背，目光坚毅，道，“家父并非决断失误，才致使其与另外八百余名将士落入北凉圈套而亡，而是有人设计为之。”</p>
“可有证据？”</p>
崔言之摇头，“学生没有，家父身亡时，恰逢学生回乡下场，事后返回安东府，只找到家父留下的遗书。”</p>
他说着从衣襟中掏出一纸信，双手呈过头顶，李福忠上前取过，转呈给天佑帝。</p>
天佑帝一面看信上的内容，一面道，“为何不击登闻鼓？”</p>
崔言之道，“学生怕死。”</p>
“怕死？”天佑帝的目光从信纸上移到他身上，拧眉道，“这是何意？”</p>
“不敢欺瞒陛下，学生操办完丧事后，便立刻动身来上京申冤，可这一路，险阻重重，好不容易抵达上京，又有人要取学生性命，幸得诚王世子与徐侍郎的公子相救，若学生击登闻鼓，恐怕不等陛下召见，在鼓院，学生就要一命呜呼了。”</p>
震慑住对方不敢下手只是其一，其二，他要让天下人皆知，郭安近才是乱臣贼子。</p>
这番话，让天佑帝更怒了，上京竟然有人与郭安近勾结了，不是梁示崇，是谁？！</p>
天佑帝绷着颌角，沉声道，“什么人要取你性命？”</p>
“学生不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