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召顿了脚，收回神色，赶紧追了上去，替他遮雨。</p>
沈离舟回去便发了一场高热，烧得迷糊，裴远倚在门口，看向床榻上面色潮红的沈离舟，“我们前军再过半月就要启程去聊城，你这般弱不禁风，别说骑马了，坐马车都能将骨头颠散了。”</p>
沈离舟坐起身，嘴唇生了皮，泛着白，将汤药一饮而尽，“小裴将军说得是，我差了点火候，多谢你帮我熬药。”</p>
裴远站直了身，靴下磨着小石头，而后一脚踢飞了去，“你要是得了风寒，一命呜呼了去，我裴家人遭殃，谁乐意给你熬药似的。”</p>
要不是裴五让他看顾沈离舟，他才不想来，这人看着羸弱，心比石头还硬，不然怎么会如何磋磨都不为所动。</p>
沈离舟开始穿靴，裴远嚷道：“你这个样子，还想去哪儿？”</p>
“骆口街。”沈离舟越过站在门口的裴远，走了出去。</p>
“真是疯了！”裴远喊了齐邵，拿了他私房，也追了出去。</p>
沈离舟晕得很，小口吸气能好受些，待他走到骆口街，已近晌午，裴远跟在他身后，买了串糖葫芦，齐邵扯了扯裴远衣角，“小裴将军，他这是要干嘛？”</p>
裴远咬碎山楂包裹的糖皮，嘎嘣作响，这山楂酸掉了牙，“买个祖宗回去。”</p>
齐邵摸了摸头，“啊？”</p>
骆口街向来是人牙子买卖的地儿，也有卖身葬父的个体户，总之这里看到的，都是哭丧脸，没个笑。</p>
沈离舟认真在那些奴身上扫过，来来回回走了一大圈，愣是没敢下手，裴远靴子都蒙了层土，还有些发饿，“沈二，你到底认不认得？”</p>
齐邵见沈离舟没理裴远，“小裴将军，那个祖宗长啥样？”</p>
裴远甩开齐邵，三两步追赶沈离舟，“你这个样子，再吹风，人得没了。”</p>
沈离舟躬下身，扫视面前的奴，眼下有颗泪痣，可除了这个特征，眼睛不像，一点也不像，人牙子上前，露出笑来，“小郎君，可是买奴？”</p>
裴远掏出一锭金，“将这条街所有的奴都喊来，小爷我个是个的挑，一个也不能漏。”</p>
人牙子接了金，放嘴里咬了咬，软得很，不硌牙，随即喜笑颜开，“郎君稍等。”</p>
齐邵拿来马扎，又买了热茶，裴远吃了口果子，嚼吧着嘴，“这样挑，可是舒服多了。”</p>
沈离舟往前头去，忽而瞧见前头骆口街与祭酒街交叉口，坐了个人牙子，身旁只有一个身着破烂的奴儿，脸上长了疮。</p>
人牙子见有人来，这个奴他三日前买了好好的，突然生了怪病，脸上长了疮，已经白吃白喝他好几顿了，别人都嫌晦气，送都送不掉，他正发愁呢。</p>
见有冤大头直挺挺来，他喜笑颜开，“郎君，买奴么？这个奴丑是丑了点，但好手好脚，做些杂事当还可以，给他口饭就成，不要钱。”</p>
沈离舟拉住他手，“这个人，我要了，给他口饭，让他跟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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