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冉也坐下来,“君父,不如趁这会儿,咱们父子都掏心掏肺,摊个底牌。”</p>
“都逼父至此了,掏什么心肺,这些年,你对沈长留越发手下留情,如今沈离舟打着接宴太子回朝的名义,从仓木城长驱直入我上京城,其中何尝看不出你私心。”周幽捶胸顿足,“我的儿,你迟早要折在沈长留手里。”</p>
“人呐,总是对求而不得执着,你是,我也是。”周冉嗤笑出声,“弱者摇尾乞怜,强者强取豪夺,君父啊,何不成全我?”</p>
“你要我如何成全你?让你同宴人狼狈为奸吗?”周幽握紧了拳头,冷笑,“都是报应!”</p>
“君父,如今沈离舟兵临城下,还请您亲自去,与沈离舟谈判。”周冉拔出身上佩剑,递给周幽,“然后,我自会全君父体面,不叫周钰有机可乘。”</p>
周幽看着寒光毕现的剑,不由得大笑起来,“我的儿,你可真是全我体面。”</p>
“人总该死的,是死得无闻,还是惊心,都在君父一念之间。”周冉看向周幽,两鬓已生白,“君父恣意不过短短二十年,往后余生,皆是苟延残喘,你也该将权力让出来了,这天下逐鹿,总该是交给后辈才是。”</p>
周幽接过剑,指着周冉,“你就不怕我先杀了你。”</p>
“君父啊,如今你已经与朝臣失了心,若是再与我失了心,恐怕连体面也保不住。”周冉嘴角似被风吹弯的柳叶,薄中带柔,柔中带韧,韧中带着杀意。</p>
杨征召正值年少,动作灵敏,周幽还未动作,剑便悄然横在周幽脖颈处,周幽收了剑,“新竹高于旧竹枝,全凭老干为扶持,没我之功,何来你高枕无忧,我的儿,冷血无情是好事,但我希望你对沈长留亦然如此。”</p>
“君父,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与沈长留如何,就不要再管了。”周冉看向周幽,“君父,就在走之前,再为儿做这件事吧。”</p>
“我的儿,你可真比我还精于算计,沈长留若完好无损从我芷国回去,只会是我芷周氏之耻。”周幽看向寝殿外,“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p>
周冉有些失神,他曾经是极其厌恶宴国人,尤其是来做质子的沈长留,周冉对他极尽羞辱,将他弯折,可此人十足隐忍,他觉得沈长留有些可怜,又再看见他狠戾模样,又觉得他有些可恨,他不知不觉对他好奇,想要了解他的全部,会藏起他的帕子,会忍不住想要占有他,周冉也不清楚,到底是哪一步,让他对沈长留动了心。</p>
也许是同为太子,那些尔虞我诈的相同经历,又或许是沈长留似那雪上一枝嵩般,带着毒,又是解他的良药,说不清道不明,最动情。</p>
段诏押着沈长留进了殿,沈长留眼看着此处场面,羊芷被绑着手脚,堵住了嘴,周幽执剑而立,周冉坐在软椅上,周遭禁卫军将这里团团围住,显然这里曾发生过骚乱。</p>
段诏将沈长留往前推,“殿下,人带来了。”</p>
“君父,人我已经带来了,怎么谈,对我们最有利,你当是知道的。”周冉看向沈长留,“既然你这么想回去,我便成全你,让你回去。”</p>
沈长留拱手,“那长留便多谢太子殿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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