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叫了声:"小二，叫掌柜的过来。"</p>
不一会功夫，掌柜的就过来了，哈着腰问道:"公子有何吩咐？"</p>
朱允熥指着窗外问道:"差役凭什么打人？"</p>
"听口音，公子不是江宁本地人吧？"</p>
"我们从南京来。"</p>
掌柜苦笑道:"这就对了，这两个差爷，是兄弟俩，高的叫佟富，矮的叫佟贵，是江宁县街面上的霸王。</p>
凡是江宁县沿街叫卖的小贩，都归他们管，不管挣多挣少，每月都得交十五文孝敬钱，仅此一项，一年最少能捞一百二十两银子。这个卖鸡蛋灌饼的大概是初来乍到，今天可算是倒了大楣了。"</p>
朱允熥怒问:"他凭什么这么横？这江宁县不是大明的天下吗？还有没有王法？"</p>
掌柜的冷笑道:"在江宁县，大明朝的王法比不过他老许家、老李家、老陈家的王法。</p>
这三家，从赵官家起，就是江宁县的豪门大族，皇帝都换了多少茬了，他们三家却只管岿然不动。</p>
朝廷派来的县令，到了江宁县的地界上，第一件事就是拜访许家，李家，陈家。"</p>
朱允熥问道:"不拜访又会怎么样？"</p>
掌柜道:"许家、李家、陈家家有良田十万亩，房屋数千间，铺面更是遍布江宁县，囤积的粮食够全江宁人吃两年，银子更是船载斗量。</p>
整个江宁县衙，包括县令、县丞、主簿、典吏、杂役，数百号人，全部是靠这三家养着。他们世代姻亲，同荣辱，共进退。在江宁县，天子办得了的事，他们办得了，天子办不了的事，他们照样办得了。"</p>
朱允熥此来，就是冲着江宁三大姓来的。</p>
核田归亩，在别的县或多或少能核出千八百亩，但核到江宁县，硬是一亩也核不出来。</p>
江宁离南京不过六十里，居然成了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独立王国！是可忍，孰不可忍！</p>
朱允熥望向窗外，只见佟富、佟贵正对着卖鸡蛋灌饼的小贩拳打脚踢，</p>
小贩的儿子刚冲过来，就被当胸一脚踢得老远。</p>
小贩不停地哀求，"官爷饶命！官爷饶命！"</p>
换来的却是得意的狂笑。</p>
朱允熥怒火中烧，努了努嘴。</p>
吴忠噔噔噔下了楼，快步走了过去，暴喝道:"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打人，你们还有没有壬法？”</p>
佟富、佟贵转过身来，将吴忠上上下下打量一遍，讪笑道:"王法值几毛钱一斤？"</p>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出口，就不怕灭九族吗？"</p>
"哪儿钻出来的野驴，是不是活腻了？"</p>
"我死！"吴忠再也按奈不住，怒目圆睁，伸手抓住佟富的衣领。</p>
佟贵见状，抄起一根木棍，朝吴忠脑袋砸去。</p>
吴忠侧身躲开，飞起一脚，将佟贵踹倒在地。</p>
佟贵见势不妙，拔腿就跑，边跑边喊：“来人啊，有人造反啦！”</p>
吴忠将佟富坐在屁股底下，用鞋板子使劲抽脸，打一声骂一声:"狗娘养的！狗娘养的！”</p>
佟富被打成了猪头，却依然十分嘴硬，"有种你别跑，看老子剥了你的皮。"</p>
周围的百姓想看又不敢看，一个个窃窃私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