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前，刚要取下门插，听见管家老安还在训斥那两个刚刚偷听的捕快：“李知州马上就到，大人还在忙，你们倒好在这里瞎转悠。”</p>
“安伯，我们没瞎转悠，我们来找头儿的。”</p>
“什么？萧捕头在里面？怎么可能，他不是奉命去接李知州了吗？”</p>
一捕快突然小声道：“我远远看见，他抱着石三小姐先回来的，就进了这个屋子，也不知在忙活什么？俩人又是叫又是哭的，还噼里啪啦地，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俩人都折腾有一会儿了。”</p>
管家老安觉得奇怪，“什么？”又伸手要拍门。</p>
另一捕快连忙拦住老安：“我看，咱们还是等头儿出来再说吧，万一人家正忙活着，不方便开门呢？”</p>
“哎呀，就是！就是！打扰了那二位可就不好了。”</p>
老安突然听出来了这话里的一层意思，他心想不大可能，萧暮云不是那等没有礼义廉耻的人。</p>
于是，伸手拍门喊着：“萧捕头！萧捕头！你在里面吗？”</p>
萧暮云已经拉开了门栓，表情从容，“安伯，您找我？”</p>
老安朝萧暮云身后房里望了一眼，关切地问道：“萧捕头，你在房内做什么？”</p>
萧暮云迈出门槛，连忙将门关紧，“水凤她受伤了，需要静养。”</p>
而那两个捕快像两条泥鳅，一个劲儿地想往里探头，忽地被萧暮云睨了一眼，吓得立即转身找事做去了。</p>
老安点点头，“那快点收拾了，就去前堂，老爷在等你。”</p>
萧暮云答了声“是”，又拉过老安低语道：“安伯，劳烦您亲自跑一趟盛水塘，跟石塘主就说，水凤要在衙门里养伤，取些换洗衣服过来。叫她的贴身丫鬟也跟过来伺候。”</p>
老安“哦哦”了两声，终究没忍住问道：“是不是把人家姑娘衣服给扯坏了？”</p>
不等萧暮云解释，老安摇着头道，“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呐~真是跟我们以前那会儿不一样了！”</p>
萧暮云急着解释道：“安伯，不是您想的那样？”</p>
老安笑眯眯地摇头，“那是哪样？哎，别解释了！别解释啦！是我老古董喽！”说着转身走了。</p>
留下萧暮云顶着个大红脸，转身回到房内，帮石水凤把手心的伤口上了药，包扎上。</p>
起身在旁边柜子里，取出一件男式的衣服帮石水凤套上。</p>
“水凤，先把这衣服套着，我跟安伯说了，求他亲自跑趟盛水塘把你换洗衣服拿来几件。来，先穿上，这个样子算什么体统？”</p>
萧暮云一边絮叨着，一边伺候着石水凤穿衣服。</p>
石水凤爬下了床，看着自己披头散发的样子活像个女鬼，拧着眉头，鼓了鼓脸颊，嘟着嘴，冲着镜子做了做鬼脸，再瞧着身上这件半新不旧的藏蓝色袍子，一把将那袍子扯下来，丢在脚边。</p>
“萧大哥，这哪个臭男人穿过的？我才不要！”</p>
萧暮云叹了口气，弯腰捡起来，“胳膊使得出力气了？又乱耍脾气了？这房间是以前我刚来衙门时，大人分给我住的，这柜子里的衣服是我以前的，你放心，都洗过了，是干净的。你先将就着穿，等安伯把你衣服拿来，你再换也不迟。”</p>
萧暮云又不厌其烦地为石水凤穿上，“哦。”石水凤一声不吭地点点头。</p>
穿上了外衣，石水凤又被萧暮云按在镜前的椅子上。</p>
“坐下。”</p>
“干嘛？”</p>
“你头发乱得跟只野猫一样，你胳膊刚按伤，不方便梳头，我帮你先简单弄下。等你的丫鬟来了，你就再让她帮你梳好。”</p>
萧暮云说着，手指已经灵巧地解开了石水凤已经松散得没形的发髻，拉出桌子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黑紫檀木梳。只见他细心梳通每一根头发，将全部头发分成几捋。</p>
随后，左右手像鸟儿的翅膀在石水凤的头前脑后来回翻转头发，不一会儿功夫就梳好了一个垂鬟分肖髻。萧暮云又从抽屉里取出一只手把镜，照给石水凤看后面的发髻。</p>
石水凤前后照着，满意着笑笑，惊叹道，“萧大哥，我还真没想到，你居然还会绾发？还梳得这样好！”</p>
萧暮云回忆道：“幼时，我常看见母亲坐在梳妆镜前，父亲为她亲手绾发，母亲的头发又长又密，又黑又亮，好像从天河流淌而至的瀑布，很美很美。那时的父亲还特意为她学习绾发，专心发明了一种叫做‘凌萧髻’的发式。那是整个大齐国，唯我母亲独有的发式，每当我母亲说出来，没有人不艳羡的。那时候，母亲的脸上总洋溢着幸福的笑意，好像所有的幸运都降临在她身上一样。可自从，我5岁那年，我们一家奉新帝诏令回盛京居住，一切都变了。</p>
后来，母亲常常生病，整日病容消受，她也懒得梳妆。父亲越来越少过来，母亲也越来越少露出笑脸。在我记忆里，他们两人甚至连吵架都不曾，就仿佛已经合离了一般，谁也不再见谁。”</p>
“那后来发生了什么？”虽萧暮云说得云淡风轻，石水凤听得一脸哀伤，她从未想过，原来萧暮云的童年竟然如此多舛。</p>
石水凤默默地侧过身，轻拉着萧暮云的衣袖，慢慢把头靠了过去，“萧大哥，她若在天上，定能看见现在的你，她一定也希望你此刻是开心快乐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