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秦清已经脱掉鞋子，赤脚进了水田，幼小的身躯微抖了几下，真凉。</p>
申、秦的谈话时断时续，时远时近，成年人的卑微和低贱从来不会希望自己的孩子看到，那鄙贱的姿态如冰，冷刺入骨。</p>
秦清轻攥了几下拳头，暗道，且等吧。</p>
“二当家的快来”，一个脆亮童声响起。</p>
秦清抬头一看，原来是朱小郎，但见他赤着脚，薄褂上沾满了泥水，虽是仲秋额头却是见汗。</p>
手里抓着一条鲤鱼，双嘴大张，“你就净想着睡懒觉，你家里抓鱼，也不早来，快来看我抓的鱼”。</p>
话落便挨了朱大的一巴掌，“你个傻儿，什么二当家的，你还真当自个是山上的大王？你娘怎么揍的你都忘了？”，又是对着秦清笑道，“志哥儿来了？那石砚用着可还合适？”</p>
秦清先是对着朱小郎挥挥手，又是对着朱大笑着回道，“多谢朱大叔费心，小子如今用着正是顺手呢”。</p>
走到了朱小郎身边看了鲤鱼几眼，笑了几声，“朱大叔您那石砚就是好用，虽说是青石做的，可是您磨的仔细，砚池圆润没有尖刺，砚底平整光滑”，秦清比划几下，脸上笑意变大，“对了，还有您做的那方杵......”。</p>
说着还啧啧几声，“您那手艺真是太厉害了”，说着还拿两手比划一下，“底是方，可你在杵身周遭做了磨圆，用起来也不磨手，真是太方便了”。</p>
朱大开始只是面带笑意，待听秦清说了用的感受，嘴大张着，双手一直摇摆。</p>
“看你说的，不过是些家传的小手艺，哪里有什么值得说的”，虽然话是这么说，可嘴却是一直没合拢。</p>
对手艺人最大的褒奖不是说他东西做得好，而是用了能说出个一二三，这是秦清前世得出的经验，不管是人还是物，唯有用，才显心诚。</p>
“朱大叔，我说的是真的”，秦清见他如此，继续道，“朱大叔，我觉得您倒是可以做一些去镇上，县上卖些”。</p>
朱大一顿，继而便是摇头，“不过是乡下的小玩意，不值几个钱，再说是石头做的，哪里会有人买，你这娃儿净说笑”。</p>
秦清见他如此，劝道，“朱大叔，读书人又不都是富人，再说这石砚不贵，像我这般大的孩童若是失手打碎了，家里人也不心疼不是？”</p>
“嗯？”朱大一想有些意动，又扭头看了秦二壮一眼，“你家这娃，心思不少呢，二壮哥你觉得呢？”</p>
秦二壮甩甩手看了秦清一眼，思索一会说道，“你这本来是祖传的石雕手艺，做个小石砚又不费多大事，做几个卖卖就是”。</p>
“卖不出去......”，秦二壮对着田里的几个孩子挤挤眼，朱大笑着点头，“你说的也是，过几天采几块青石”。</p>
秦二壮见他明白自己的意思，“我家里老汉还藏了几块砚台，到时候你去看看样子，雕些竹子梅花讨个好口彩，说不得哪家富户老爷看中，就卖了出去”。</p>
“好，好，果是我的好二哥”，朱大哈哈大笑，笑过几声伸手就是糊了秦清一脸泥水，“你这娃这么干净作甚？”</p>
朱小郎哈哈大笑，秦清见状抓了水田的烂泥就糊了他一脸，水田里的娃娃见状都来了劲，呼喝着凑堆打起水仗。</p>
一时间，水田里孩子的嬉笑吵闹声，大人的呵斥怒骂声，鱼跃入水声交响汇织。</p>
辰正时分（8：00），四亩水田的鱼已是抓的差不多，申文卿上岸赶着牛车到了田边，对抓着蒲包往牛车水箱上放鱼的秦二壮道，“昨日我同李岩已是说好，怎到了这般时辰还没来？”</p>
“怕是有事耽搁了吧？”秦二壮将鱼投到水车里，擦了把下额头，“若是来不了，就去荀老爹家借辆”。</p>
“咳，要是如此，我昨日夜里跑那三里地作甚？没来由的多跑了趟腿”，申文卿朝着小道又看了几眼，忍不住抱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