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风雨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陆清江，跟我来。”</p>
陆清江深吸一口气，虚虚掐住秦不文的脖子，恶狠狠道：“你小子就不能少说两句！”</p>
“啊？”秦不文都懵了。</p>
出了院子，谢风雨在前面走，陆清江在后面跟。他时不时观察地形，想要找理由摔一跤，先假装摔断胳膊摔断腿糊弄过去。</p>
“不曾习武，武艺不精？”</p>
“没读过书，不认识字？”</p>
“陆清江，你可知欺骗本官是什么下场？”</p>
陆清江冷汗都下来了，压力倍增。谢风雨是皇家人，捏死他真就和捏死一只蚂蚁差不多。可是凭什么啊？</p>
少年心中突然生出戾气，转念想到明日自己要回家，那股戾气化作郁气。</p>
“谢大人有所不知，小子的确不曾习武。战场之上，杀戮之间，就是最好的悟道之地，不开窍的，早就死了。黄沙埋骨，西风送葬。活下来的，多多少少也就会了。</p>
“至于读书……大人看我这一手字，像是正经读过书吗？不过是为了记录军功，学了几个字罢了。”</p>
少年垂着脑袋，看着极为恭敬的模样，脊背却是直的，身后背着的刀上挂着一根红布，那块布挂了太久，已经开线，边缘毛茸茸的，被风吹起，像是左摇右摆的红尾巴。</p>
从谢风雨的角度看，少年布衣染血，长发裹霜，极为邋遢的扮相，偏偏那一抹红刺眼，戾气十足。</p>
谢风雨发觉，这小子没有一句实话。</p>
可是以他的性子，又不想与一个小子计较太多。</p>
“罢了。藏拙也好，伪装也罢，陆清江你听着，往后你行差踏错半步，必死无疑。谢家容得下庸才，容得下蠢笨之人，唯独容不下叛徒。”</p>
“谢大人说笑，小子不敢。”</p>
高高在上的权柄啊。</p>
陆清江恭敬抱拳，目光清正。</p>
谢风雨没看出他眼底深处反骨，更没看出少年攥紧的拳头有多用力。</p>
陆清江发觉，许多权贵都在针对自家。他想要的，明明很简单，一日三餐一年四季，他只想要安稳罢了。</p>
这也不行吗？</p>
……</p>
杜微澜翻阅战报和账册，听暗卫复述审问江问远的过程，直接笑了。</p>
“他倒是能吓唬人，说得倒挺像是那么一回事儿。”</p>
暗卫诧异道：“殿下不信？”</p>
“倒不是不信。”杜微澜揉揉眉心，将一份旨意丢进炭盆。上面仍旧只有三个字——滚回来。</p>
她只当什么都没看到。</p>
让她回她就回，岂不是很没面子？</p>
羽翼未全，回去送死吗？</p>
七年前的事情疑点重重，她甚至怀疑谢行云故意拿她逗乐，把她当成一个玩意儿涮着玩。</p>
谢行云输了，不过是输了。</p>
她输了，就是人头落地。</p>
这盘棋她过于被动，而且掺杂了太多人。谢行云对她的态度太奇怪了，越是如此，她越是不敢妄动。</p>
谢行云要杀她，直接下令就是。</p>
戏弄她作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