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客厅外不远处的紫烟，听着客厅里二人的谈话声忽高忽低，一会儿清晰一会儿又模糊。</p>
她就蹑手蹑脚地往前凑了凑，见没被发现，就又往前凑了凑，还是没被发现，于是她就施展轻功跃上了客厅的房檐。</p>
可还没等紫烟在房檐上落稳，厅内的唐七就直接甩起一只杯盖，“咣当”一声砸在了房檐下的柱子上，杯盖应声粉碎，吓得紫烟脚下一滑，摔进了院子里。</p>
唐七身形一闪就来到了院子，可紫烟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p>
客厅里传出来了谢南书的声音：“怎么了？唐七？你是发现什么了？”</p>
唐七回了客厅：“应该是穆云峥的暗卫，除了他，没人会安插人天天监视你。”</p>
这话倒不假，谢南书无话可辩驳。</p>
紫烟出了谢府，一溜烟地跑回了瑾王府，她得告知王爷，那个唐七与谢公子不知在密谋些什么，已经说了许久的话了。</p>
可穆云峥却还在宫里没有回来，没办法，紫烟只得给在养伤的蒋青留了话，便又悄悄回了谢府。</p>
唐七在谢南书这儿，一直坐到了傍晚才走。</p>
他还去看望了谢秦氏，将满满两箱上好的药材，送给谢秦氏补身子。</p>
谢南书发现，唐七在他母亲面前行为举止很是得体，就连那张线条刚毅的脸庞都柔和了几分。</p>
谢秦氏很喜欢唐七，回赠了他自己缝制的靴子和足衣。</p>
这些靴子和足衣，都是她给谢南书做的，而唐七和谢南书的脚差不多大，穿着竟也十分合适。</p>
唐七收到靴子和足衣时，谢南书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些感动和喜悦的情绪。</p>
想这唐七一直是自己孤身一人浪迹江湖，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所以母亲给予了他一点温情，就让他立刻感动不已。</p>
谢南书暗暗自我反省，以后一定要对唐七更好一些，让他觉得没白交自己这个好兄弟。</p>
唐七直到用完晚膳后，这才带着手下离开了。</p>
谢南书不得不佩服唐七的坚强和忍耐力。</p>
明明唐七后背炸伤的面积远大于谢南书的腿伤，可唐七却行动敏捷，面上丝毫不显，就好像他根本没有受伤似的。</p>
再看谢南书，走一步路就疼得直皱眉，动弹一下，就忍不住哼三哼，就好像他受得伤比唐七还严重似的。</p>
能坚持住一直陪着唐七，直到唐七离开，谢南书已经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了。</p>
谁知他好不容易洗漱完毕，刚躺在床上准备休息了，窗框上就响起了有节奏的敲击声。</p>
“咚咚咚！”</p>
“谢公子，王爷让您现在回王府。”邓威的声音在窗外响起。</p>
谢南书坐了起来，一脸懵。</p>
自己现在不是伴读谢南书了吗？怎么还需要去瑾王府呢？</p>
他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问道：“王爷召我去瑾王府，是有什么事吗？”</p>
邓威不知道怎么回答，沉默了一下。</p>
邓威一沉默，谢南书就想歪了。</p>
穆云峥是堂堂瑾王千岁，召他一个伴读过府，这还需要什么理由吗？</p>
伴读只是说起来好听，本质上也不过就是没签卖身契的奴仆罢了。</p>
邓威的沉默，就是在告诉他，他一个奴仆，就该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他没资格询问。</p>
谢南书拿过衣服开始往身上套，他想起来了德妃和穆云峥都曾警告过他，让他认清自己的身份和地位。</p>
他今天真是昏了头了。</p>
恢复身份的喜悦，让他彻底忘记了自己该守的“本分”。</p>
邓威终于在脑中想好了措词，刚要开口，就听到屋内传出了谢南书的声音。</p>
“邓护卫，我这腿走动不便，还得辛苦你进来扶我出去。”</p>
邓威连忙应“是”，开门进去了。</p>
谢南书已经穿戴整齐，连头发都已拢好束起。</p>
邓威不禁感叹，这谢公子动作真快。</p>
他上前搀扶谢南书站起来，然后就蹲在谢南书面前，让谢南书趴他背上。</p>
他要背谢南书离开。</p>
谢南书知道这是去瑾王府最快的方法，于是两臂一伸，趴了上去。</p>
邓威轻功虽照比蒋青差了那么一丢丢，但在各个屋檐上纵来跳去时，谢南书仍旧感受到了什么叫风驰电掣。</p>
回到瑾王府，进了熟悉的侧妃别院，谢南书竟然有种阔别已久的错觉。</p>
明明今日白天才回的谢府，可谢南书却已经对这里有了些微的疏离感。</p>
邓威将谢南书放在门口就退下了。</p>
谢南书一瘸一拐地挪进屋子，就看到刚刚沐浴完毕的穆云峥，正披着滴着水的长发，坐在灯下端详着大奉的军事地图。</p>
听到谢南书走进来的脚步声，穆云峥微微转头看了他一眼。</p>
谢南书连忙向穆云峥行礼：“参见瑾王殿下。”</p>
穆云峥收回了视线，重新看向地图：“过来，给本王把头发擦干。”</p>
谢南书愣了愣，看着穆云峥的表情涌上了诧异。</p>
“怎么？本王使唤不动你了？”穆云峥没有抬头，用手指在地图上比划来比划去，“回了一趟谢府，就觉得已经飞出本王的手掌心了？”</p>
闻言，谢南书的肩膀微微塌了下来。</p>
他拖着伤腿，一步一步挪到了屏风后面取出布巾，又一步一步挪到穆云峥身后站住，细致地给穆云峥擦起了头发。</p>
穆云峥自从听到谢南书的脚步声出现在门口，地图上的字迹与标志什么的，他就再看不进去了。</p>
包括方才脑海中想出的散碎作战计划，也同时再想不出后续来。</p>
他的目光落在地图上，可身心却都在感受着谢南书给自己擦头发的每一个动作。</p>
以前谢南书假扮玉荛时，也给他擦过湿发，。</p>
但那个时候，穆云峥一抬头，看到的都是谢玉荛的影子。</p>
可现在不一样。</p>
现在谢南书穿着对襟长袍，腰束玉带，长发束起一半，披散着一半，发顶用一只精巧的玉冠扣住，插了根极水润的玉簪。</p>
谢南书一副文质彬彬的贵公子模样，在穆云峥身后不停地忙活着。</p>
因着落地烛台耸立在身后，将谢南书的影子投在了桌案旁的地面上。</p>
穆云峥的视线，一直落在那个手臂抖动着的影子上，久久不曾移开。</p>
这般偷看谢南书，穆云峥已经偷偷地看了三年。</p>
其实穆云峥原本的打算，是让谢南书在谢府住两天，等到麒麟军出发那日再带上谢南书一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