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很快来到了新购置的院子，这处院子面积不大，但布局紧凑，自带一处宽敞的厨房和独立小仓库，总共花费了秦天八百多块钱。</p>
他们先来到林家庆家里，此时林母已然入睡。</p>
甫一踏入院落，众人便将携带的书画逐一安置于林家庆家中的那座硕大衣柜之内。一个裹着布袋的银盒也被塞入其中，随后又将另一袋钱币放置在一起。待到那个巨大的铜盘安稳摆放后，这几乎与人同高的衣柜已显得颇为紧凑。</p>
一切安顿停当，秦天回到客厅，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封信封，递给了林家庆：“老七，这一路辛苦了。”</p>
林家庆微皱眉头回应道：“天哥，咱先不提这个，其实我正好有个事要和你商量。”</p>
秦天将信封轻轻置于桌上，并未收回，“哦？何事相商？”</p>
“你也知道我现在进了轧钢厂，里面的门道我还摸不清，后面还请多带带我。”</p>
秦天洒脱一笑：“没问题，不过你可别一门心思全扑在采购上，那点小钱算不得什么。”</p>
话音刚落，院门外传来了敲击声，一听这洪亮嗓音，秦天即刻辨认出是何人来访——正是在建设局工作的吴兵。打开铁门，映入眼帘的是国字脸、络腮胡的大个子吴兵。“老吴，这么晚过来，所为何事？”</p>
吴兵径直走进院内，直截了当地说：“哎呀，这不是秦天嘛，什么时候回来的？”</p>
“回来有半个月了，深夜造访，必有所求吧？”秦天饶有兴趣地问道。</p>
原来，吴兵因一处民国时期的制药厂工地之事找上门来，声称这次真的挖出了东西，需要秦天帮忙。</p>
几番交谈之后，秦天才理清头绪：吴兵所在的建设局最近正在拆除一所民国制药厂，前些时日在工地现场意外发现了一处古墓。只因当时突降大雪，工程暂停，关于古墓的事宜也就暂时搁置。而近日天气转晴，工地重新开工之际，吴兵想起之前跟林家庆提及此事，决定邀他一同前往探个究竟。</p>
秦天听罢好奇发问：“老吴，文管会的人知道这里有古墓，还会让你们继续施工吗？”</p>
要知道，文管会的主要职责是文物征集收购及普查，一旦出现古墓这样的情况，他们通常都会迅速介入。</p>
吴兵嘿嘿一笑，答道：“你可能还不清楚，听说文管会快要解散了，自顾不暇，哪还有工夫盯着我们这点事儿。再说了，万一真挖出了宝贝，那可是实打实的价值连城！咱们干工程的，就是要有这种豪气。现如今这建设局权势滔天，谁也挡不住咱们的步伐。”</p>
即便真要是挖到了文物，就算文管会或公安部门得知消息，想拿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毕竟都得打好交道才行。</p>
秦天在心中梳理了一遍事情经过，面带微笑向吴兵确认道：“确定那是古墓无疑？”</p>
“果然是座古墓，只不过规模相当迷你。坟里的物件看着就晦气得很，若不是之前和老七吹过牛皮，我压根没兴趣来此地。今早刚挖出一大堆破烂铜钱，数量可不小，估计有个几百斤。”</p>
“这么多铜钱？”秦天一听，顿时眼睛一亮。</p>
“老吴，算我一份吧，要是东西真有看头，我愿意全包下来。”</p>
“那数量可不少哦！”吴兵心里嘀咕，不太相信秦天会全买下，毕竟好几百斤呢，又不能当饭吃。</p>
这个时代，除了文管会或其他官方单位，一般人对这些铜钱并不怎么上心。除非是发现了大型古墓，否则工地里发现的瓶瓶罐罐大多直接弃之不顾，无人问津。若有真正值钱的宝贝，正如吴兵所言：就算你知道，也会被种种原因阻碍而无法保全。</p>
约定好时间后，秦天回程时顺道去了陈萌家打声招呼，说明自己明天要请假。他计划让陈萌、秦天以及林家庆一同前往与吴兵约定的地方——工地。到了工地一看，这是一片沿山而建的坡地，一群工人正在挥汗如雨地人工挖掘地基。那时候挖掘机尚未普及，华夏国的第一台挖掘机十年前才诞生，除了东北工业基地，在四九城这样的地方更是罕见。</p>
走进工地，吴兵指着旁边挂着挂锁的一间工棚说：“都堆在那儿了，装了好几个麻袋。”随后便领着他们过去。</p>
“那帮小工还想分点，我没答应，估摸着送到回收公司能卖个大几百块，到时候给大家加顿餐。”</p>
“你自己不留点儿？”林家庆开玩笑道。</p>
“不留才是傻瓜！”吴兵口中所说的，可是实实在在的人民币，可不是那些铜钱。</p>
待吴兵打开锁，秦天走进工棚，一眼就瞧见四个敞口的麻袋靠在一边，有几个铜钱散落在地上。他随手从麻袋里抓了一把，心中暗喜：“没想到竟是这批珍品！”手中铜钱清一色覆盖着翠绿色薄锈和包浆，其中一枚“龙凤通宝”和一枚“至正通宝”夹杂在数十枚宋钱中格外醒目，仿佛在向他微笑！</p>
他又捞了几把仔细查看，旁边的林家庆也捡起几个看了看，摇头道：“我说老吴，你这不是给人下套嘛，这些铜钱都锈成这样了，回收公司的人非得狠狠杀价不可。”</p>
那时的物资回收公司正是物资局下属机构，各乡镇废品回收站则由供销社和物资局共同管理，收到的各种金属废品都是经由物资局统一处理销售。</p>
秦天还在酝酿如何讲价，不料听到吴兵对林家庆说的话，</p>
“那回收站的人吝啬得要命！如今废铜也就几毛一斤，这些破烂不堪的铜钱要是卖给他们，能给个二十块就该偷笑了。</p>
实情是</p>
这些铜钱并非纯铜铸成，其中还掺杂着两三层锡和铅。</p>
加上上面粘附的泥土，回收站估计二十块钱都未必肯出价。</p>
“区区二十块还不够受那份窝囊气呢。”秦天笑言。吴兵一听，猛地一拍大腿嚷道：</p>
“就是这个理嘛，我吴兵虽不算什么人物，但也犯不着去受那个气。老七，还有秦天，你们若是喜欢，尽管去玩好了。”</p>
秦天听罢，立马摆手道：</p>
“这可不成，这些东西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我对这堆玩意儿挺有好感，咱几个还是得按规矩来。”</p>
吴兵听了，毫不在意，一脸洒脱回应：</p>
“好吧，你现在可是轧钢厂的采购主任，工资高得不在乎这点小钱。这批铜钱卖给你，还能拿去给工人们改善一下伙食。”</p>
他一边说着，一边掏出香烟递给秦天和林家庆：“秦天你要多少斤？就算五毛钱一斤卖给你。”</p>
在吴兵心中，与其低价卖给回收站，倒不如便宜朋友，还能显摆一下豪爽。</p>
六十年代，铜钱竟然是论斤买卖！“我全都要了。”</p>
秦天也故作满不在乎地应承下来。“那没问题，工地就有磅秤，我们这就称一下。”</p>
三人合力将麻袋抬上磅秤，连同袋子一起共重二百五十公斤，折算成五百市斤，每斤五毛，总计二百五十块。</p>
秦天付完款后，吴兵找来工地的一位老工人，从中抽出二十七块给他，并嘱咐用这笔钱这几天给大家加个菜。剩余的纸币则揣进了自己的口袋。</p>
由于物件沉重，吴兵直接推来工地上的三轮车，把装满铜钱的麻袋往车上一撂，让林家庆拉走了三个麻袋。而秦天并未一同返回，他打算在新开挖的地基周围转悠一番，看看能否再发现些有价值的玩意儿。</p>
那些干力气活的民工正挥舞着耙子和锄头挖掘土方，地基尚浅，他们做了一个斜坡，方便用小推车运土。</p>
“师傅，挖地基这活儿可够辛苦的。”</p>
秦天走到一个正在奋力挥动五齿耙挖土的中年民工身旁，递过去一根烟搭讪道。</p>
“还好啦，靠力气吃饭呗。”那人接过烟，坦然回应。</p>
“上午听说挖出了些破铜钱，这里还有吗？”秦天开门见山地问。</p>
这位民工瞥了眼秦天，问道：“你要那些玩意儿？”</p>
“嗯，对这东西感兴趣，愿意用香烟交换。”</p>
听闻此言，他转身喊了一声：“冯老九，你过来一下。”很快，一名扛着铁耙的中年人应声走来。</p>
“找我啥事儿啊？”冯老九问。</p>
“刚才我看你藏了不少铜钱，这位小伙子想换，用香烟作交换。”林老三插话道，显然颇为心动。</p>
随后，他从打着补丁的外套口袋里摸索一阵，掏出一把铜钱：“就这些，你要的话就拿去吧，随便给点就行。”数量大概三四十枚。</p>
接过铜钱，秦天仔细审视一番，发现其中有几枚颇为珍贵。思索片刻后，他以四枚铜钱换取了两包香烟的交易。对方满心欢喜地将香烟揣进兜里，脸上洋溢着喜悦。</p>
“还有其他人想要吗？”</p>
秦天又取出两根烟分给另外两人。</p>
“没了，建设局那边看得紧，说随便拿东西要扣工资和工分的，小兄弟，可不能胡来啊！”那人心生警惕提醒道。</p>
“放心吧，我告诉管事的对我没好处。”秦天笑着回应，这时瞥见吴兵走过来，干活的民工们纷纷避让，低头专注劳作。</p>
“你在忙什么呢，秦天？”吴兵问。</p>
秦天抬头答道：“你不是提到挖出了个古墓吗？我想问问具体位置。”</p>
“这还用问他们？我亲自带你过去瞧瞧。”吴兵一指厂房地基另一端约七八十米开外，“来，咱们去看看。”</p>
尽管对这些古物有些忌讳，但既然秦天想去，吴兵也只好陪同前往。</p>
地基坑旁堆积着不少掘出的墓砖与破碎的陶片，秦天捡起一片碎陶，饶有兴趣地查看起来。陶片上印有斜纹网格，原本可能是一件陪葬陶器。吴兵在一旁看着秦天对陶片如此着迷，不禁哑然失笑：</p>
“这些都是从地下半米多深的地方挖出来的，那个墓室早塌了，里面的罐子全碎成了渣。”</p>
秦天点头赞同，眯眼分析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