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红对云卿尘格外上心，亲眼盯着他把药喝下去才放心，“佛子大人，我还要再次提醒你一次，你体内的蛇毒暂时不要清除。”</p>
“多谢。”</p>
三红临走还是没忍住多看了他几眼。</p>
“姑娘还有事？”</p>
三红抠着手指，犹豫再三才问：“佛子大人，我好奇一件事，就是你从小到大都这样善良吗？就冯序那种畜生你都说信就信？”</p>
“我从小修佛，学的便是仁善。”</p>
这话听来，好像是自劝。</p>
“那你相信有天生慈悲为怀的人吗？就是一心把天下大义当成信仰，生来就善待苍生万物的人，从不在乎自己的人。”</p>
“嗯。”</p>
三红不自觉放缓了声音，“你就是吗？”</p>
“不是。”</p>
三红一愣，“大家都叫你佛子大人，自然是因为你慈悲天下，你为何觉得自己不是？”</p>
“是人都有私心，我也有。”</p>
下山前如果有人问他，他应该会点头。</p>
但如今，他遵从心意，他已经生出了私心。</p>
三红面色复杂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收回了视线，“我这些年周游天下，听说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事。大概是三五年前，我听一个老头说，这天底下有一个族群，他们生来慈悲，只为天下，他们所过之地皆是平安，你可信？”</p>
“这样的族群早就没落了吧。”</p>
“听闻只剩下一个族人。”</p>
云卿尘笑笑。</p>
三红手指搅在一起，“你为什么认为他们会没落？他们都是大好人啊，就不能族群壮大吗？”</p>
“太干净，与世不容。”</p>
“……”</p>
是啊，生而慈悲，不沾人间尘埃，自然不容于世。</p>
“那佛子大人呢？你可适应了这俗世？又会不会为这样的俗世拼命？”</p>
“……”</p>
云卿尘的几次沉默，似乎都告诉了三红答案。</p>
她莫名有些伤心。</p>
看的再清楚再透彻又有什么用，像是云卿尘这样的人，连怎么死都已经想好了答案。</p>
三公出了门，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唉声叹气，“二婉啊二婉，未来少主冷静的一逼，咱们怕是劝不动啊……”</p>
让他放弃入世？</p>
完全不可能啊。</p>
“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p>
三红无语的扫了眼冯序，“我看咱俩是好兄弟，我格外提醒你一句，保护好他，不然一定死的很惨。”</p>
冯序蹙眉，“我怎么听着你话里有话？”</p>
“我就是话里有话。”三红起来，拍了拍屁股的土，“外头的传闻你也听说了，他身有天命，是大气运之人，你善待他自然有好处，如果你亏欠他，你完了。”</p>
“你刚和他待一会儿就被洗脑了？”</p>
三公撇撇嘴，“我需要洗洗鼻子，你身上的胭脂味实在太难闻了。”</p>
她摆摆手就走，“下回找人别出现在我面前，恶心人。”</p>
冯序心里有些不舒坦，“搞得和你没找男人一样。”</p>
“你知道了？”</p>
冯序瞳孔微微瑟缩，“你有了？”</p>
三红后知后觉被套话，嘴角抽了抽，“啊，有了，是一个见到毒蜘蛛都会吓晕的小可爱，绵绵软软乖乖巧巧，比你讨喜多了。”</p>
冯序不受控制的拉住她，“你以前说，你不喜欢男人！”</p>
三红没好气的拍掉他的手，“我那是以前傻逼，不知道少年多甜多娇。”</p>
冯序面色扭动，很快蹙眉道：“他是谁？让我见见他。”</p>
“你离他远点，别带坏了他。”三红伸了个懒腰，“云卿尘的事，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我就撤了。”</p>
冯序抓着她不撒手。</p>
三红乐了，“不是，你抓着我干嘛？很疼啊。”</p>
“我请你过来，你就这么走？他要是死了，我计划全泡汤。”</p>
“哎呀，你松开松开，疼死了。”三红打掉他的手，“我很忙啊，哪有功夫天天陪着你？”</p>
“忙着陪你小男人？”</p>
三红哈哈一笑，“你这样子像吃醋了，不过别装，咱俩认识七八年，我还不知道你熊样？”</p>
“你至于这么讨厌我？”</p>
“你问题突然变好多，我讨厌你不是事实嘛，一天天和人鬼混，说你又不听，等你哪天碰见喜欢的人，有你后悔的时候。”三红开始打哈欠，“不行，这两天太累了，我得回了。我再说一遍，云卿尘的注意事项，你好好记着。”</p>
这一次，冯序沉默的听着，没有反驳，直到她真早走，冯序才开口挽留，“多留两天不行？”</p>
“你大哥要杀我，留下找死啊，你们这点破事，我没兴趣。等你搞定，记得给我送庆功酒，到时候我带小可爱一起过来。”</p>
望着三红离开的背影，冯序眸色拢上一层冰冷，“呵，女人果然都一样。”</p>
门被撞开时，云卿尘刚翻完一本书。</p>
“你和她聊的很开心。”</p>
云卿尘点头。</p>
“她说什么了？”</p>
“一些小问题。”</p>
云卿尘不细说，冯序心里的火激增，他几经深呼吸硬生生忍住了。</p>
“我祖父要见你，可能会死，做好觉悟。”</p>
云卿尘指腹摩挲着刚结痂的手腕，眸色渐渐染上笑意，“还以为令尊会等等……”</p>
“你说什么？”</p>
云卿尘摇摇头。</p>
等到了主院时，冯序站在门外，再三提醒，“我祖父很危险是个老疯子，你小心行事，你要是死了，三红准骂我。”</p>
“多谢。”</p>
望着云卿尘的背影，冯序有种莫名的不安。</p>
他带云卿尘见这老疯子，真的对吗？</p>
但不是阻拦，冯序私下的计划根本没法进行。</p>
主院和这富丽堂皇的宅邸比，很简朴，甚至看不见什么名贵的东西，种的花花草草也是最好养耐活的植物。</p>
管事带他到了书房就告退了。</p>
守在门前的沉默地男人给他开门，“佛子大人请。”</p>
门一开，浓重的香烛味就传来，隐隐约约掺杂着些许的血腥气。</p>
“你来了。”</p>
说话的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但浑黄的眼睛充满对生的迫切渴望，云卿尘看见这一幕终于缓缓扬起唇间温和的笑意，“冯家主，有求于我？”</p>
“第一面见我老人家就说如此冒犯之言，换个人早就人头落地。”</p>
云卿尘摩挲着手腕，不疾不徐走到到桌前坐下，端起他面前的茶闻了闻，“你命数到了，就算每日喝这些药茶，对你用处也不大，说不定还会死的更快。”</p>
“放肆！”</p>
“嘭！”</p>
冯虎今年九十二岁，他当家七十年，第一次被人如此挑衅！</p>
杯子摔下的瞬间，护卫进来就拔剑落在云卿尘的脖子上。</p>
云卿尘眸色冰冷的睨着他，“到底是谁放肆？”</p>
冯虎对上云卿尘隐含锋芒的眼，瞳孔一恍，刹那的空白后，他僵硬道：“你下去。”</p>
云卿尘淡漠道：“我与家主有话要说，没有命令不准进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