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从来没有透露过他的病情,偶尔深夜的时候他会起来喝一碗比黄连还苦的汤药,喝完又躺了回去,第二天醒来他嘴里还有苦到掉渣的中药味。</p>
她不在乎他的生死,可在他帮她挡子弹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心头一颤。</p>
这辈子能为你拼命的人有几个,可怕的不是覃深为她拼命,而是她没有什么可以回报他的。</p>
过去有白熠辰,如今有夜槿,她的心里已经没有一丝丝别人的位置,一点缝隙都没有。</p>
风微微一吹,她疼得想抱紧自己,腿上枕着一个将死之人,他胸口上有血,嘴里也有血,却还在笑:“小九……我死了之后,请把我火化了。……我想在幻国……”</p>
他还想活久一些。</p>
说着说着,他脸上忽然湿润了。</p>
他以为是白晓哭了,不料,她冰凉的小手还在他脸上轻轻揩着,他看清了她的脸,一张与世俗都不沾染一点尘埃的俏脸,他开始胡言乱语,“你不要哭……我不舍得你为我哭的……”</p>
他哭了,为自己的死去落泪。</p>
白晓耳边听着他逐渐虚弱的语气,心中有股莫名的空虚感。</p>
他真的要死了。</p>
她走神时,男人忽然轻轻一笑仿佛他是个正常人,殊不知,他的手脚逐渐冰冷僵硬,连抬起都觉得费力。</p>
他这是要到极限了。</p>
“小九,我想吻你,可以吗?”</p>
夜槿就站在离他们五米开外的地方,白晓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他,没有回答,覃深却兀自地笑了,“算了,你不喜欢我。”</p>
“……小九……我”他说着说着,深色的眼眸忽然缓缓闭了起来,十分自然,本来也半勾着她手臂的手也蓦地一松,白晓在他最后一声“小九”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的眼眶不断地掉出泪珠,她大声地呐喊道:“覃深,你活着,我要你活着!”</p>
她的泪大滴大滴地砸在覃深毫无生气的脸上,“你别死好不好?你别死!我帮你报仇!”</p>
她摇着他的手臂在他床边哭得稀里哗啦。</p>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白晓连鞋都来不及穿,她光着脚打开门走出去,夜槿正和白震涛谈事,她疯了似的上前抓住他问,“覃深呢?!他人呢?!!”</p>
身边的女佣被吓到脸色惨白,她期期艾艾地像见了鬼一样望着她,“二,二爷死了呀……”</p>
“死了?!”这,不是梦?</p>
白晓猛然向后退了一大步,不可能!覃深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死掉!</p>
届时夜槿上前扶住了她,语气十分低沉,“覃深的尸体还在冷藏室,你觉得何时入葬。”</p>
“火化了吧。”白晓拼命忍着落泪的冲动,转身离去,他微微愣了一下,随即说了声是。</p>
覃深火化的那天,雾蒙蒙地,乌云密布,湿气很重。</p>
白晓哭过之后十分冷静地看着。</p>
她穿着一席黑色长裙,化了妆,少有的,上了口红,淡淡地,看起来没那么苍白。</p>
郑欢颜也泣不成声。</p>
那天晚上,白晓一整天没有睡着。</p>
夜槿很担心,“乖乖,我知道你很伤心,但你要休息啊。”</p>
在他百般说辞下,她晚上只浅浅睡了两个钟。</p>
或许是墓园阴气很重,她回来时身子就有些虚。</p>
她一醒,夜槿就跟着醒了。</p>
“不再睡会儿吗?”</p>
“不了,你陪我去一个地方。”</p>
白天的墓园显得肃穆,夜晚的墓园很是凄凉,阴森森地,这个天的风吹过森林变成了微凉的冷风,稍不经意就会被激起一层鸡皮疙瘩。</p>
白晓拢紧身上的毛毯。</p>
路过墓园,月光下的墓碑泛着一层冷光,看着有些可怕,不知是谁家挂的白色纱布在不断晃动,他们刚走近,附近传来一阵令人窒息的恶臭。</p>
他们面前全是坟墓,有个老人忽然像是没有脚一样飘到了她身后,带着金面具,吓得白晓连连转身退后,“你,你是人是鬼?”</p>
夜槿下意识把女人往怀里摁。</p>
老人呵呵地笑着,声音在幽冷的夜里很可怕,她浑身穿得很厚重,身上的斗篷拖了地,难怪没有脚。</p>
头戴着大大的草帽,路灯也完全遮住了她的脸,白晓觉得她简直就是一块堆起来的布!</p>
见不得人吗?</p>
好奇怪!</p>
老人问她来干嘛,白晓说不干嘛,然后以怪异的眼神瞥了他一眼,匆匆离开。</p>
“你觉得我们遇到她是偶然吗?”</p>
“或许?”夜槿觉得她是精神太焦虑了,“你现在需要的时候休息。”</p>
白晓依然觉得自己路过的那个墓地很诡异。</p>
那个老人,很怪。</p>
穿着怪。</p>
戴着面具,更怪。</p>
……</p>
过几天刚好是母亲节,白晓留下来陪郑欢颜过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