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怪了,以前在急诊室明明是最忙最累的,现在反而……”</p>
吴院长笑:“人嘛,是这样的。没有实现的,永远是最好的。”</p>
吴院长拿起床头的相册,是一张年迈的妻子陪着女儿和外孙的照片。</p>
他不在这张照片里,因为他缺席了太多这样重要的家庭时刻,看着照片时,眼神包含了无限的愧疚和遗憾。</p>
路辛夷坐在他床头:“后悔吗?半辈子都耗在了春山医院,你本来也可以站在照片里,陪着她们的。”</p>
吴院长笑了笑,目光无限慈爱地看着路辛夷。</p>
“辛夷,人生这条路,无论你做什么样的选择,都会有遗憾的。比起圆满,遗憾才是常态。最重要的是,做了选择,就要有承担最糟糕后果的勇气。”</p>
承担最糟糕后果的勇气。</p>
她如果选择理想,选择平静的日子,最糟糕的后果是什么呢。</p>
是周止和另一个女人结婚生子,步入婚姻吗?</p>
之前在机场,两人分别时,周止只是说了儿孙绕膝,她便破防。</p>
这个结果,她承受不了,只要想想,胸口就会忍不住的疼。</p>
可是,如果选择爱情。</p>
他们会幸福吗?</p>
如果她再自私一点,忽略周止的感受,在这场婚姻里,她会幸福吗?</p>
……</p>
路辛夷再次下楼时,客厅里只剩下翟天明一个人,二人在吴院长家做了晚饭,陪着吴院长吃完,吃饭时,商议好周日翟天明和路辛夷来接吴院长,送他去机场,给他送行。</p>
吃过饭,二人告辞,翟天明开车将路辛夷送回幸福家园。</p>
路辛夷等他的车子开远了,又自己坐公交回到春山医院。她从正门走进去,难得的在那块碑前停下了脚步,平时从这里经过,她都要加快脚步,生怕被人认出来,议论两句。</p>
此时正好无人,她可以光明正大地看着这块碑,</p>
任君凭栏,我栖春山。</p>
风静静地,门口火红的凌霄花悄然绽放。</p>
她又想起方才吴院长说过的话:人生,无论怎么选择,都是有遗憾的。</p>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扭头看见行政楼六楼的某个方向,院长办公室还亮着灯,已经是夜里九点多了,大部分医护人员都下班了,只剩下各大科室值班的人员。</p>
她一路脚步轻快,乘坐电梯,最终站在了院长办公室门口。</p>
门没关,留着一条缝。</p>
她举起手想敲门,手指还未碰到门,突然定了定,好奇他在做什么,轻轻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进去。</p>
办公室里没人,书桌和茶几上都是文件,茶几上还有很多医疗器械的专业书籍,书籍侧边有不同颜色的贴纸,应该是为了方便寻找记忆的标识。</p>
桌上还有各大医疗器材公司的宣传册,上面有他用笔标记出来的重点内容。</p>
还真是勤奋得可怕啊。</p>
她不敢碰乱,怕打乱了位置,想离开时,不小心踢到了垃圾桶。</p>
休息室里传来熟悉的声音:“章义?”</p>
她走到休息室门口,屋里很暗,没有开灯,隐约能看见光影变幻,她好奇地把门推开一点,看见墙上正在播放幻灯片,幻灯片上是关于手术器械的介绍。</p>
详细到每种手术器械的中英文名,就连手术室最常见的手术刀有哪些尺寸都有介绍。</p>
她走到门口,看见周止屈腿坐在地上的地毯上,休息室没有桌子,他手边有很多要看的资料,放在地毯上正合适。</p>
他右手拿着多媒体遥控器,偶尔遇到难题,会翻回去找答案。</p>
过了许久,没听见外头人的声音,他觉得纳闷,要起身去看,刚转头就看见她站在门边,疲惫的双眼立刻亮了。</p>
他很开心:“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我还以为是章义回来了。”</p>
反而是她有点拘谨,不仅仅因为她是第一次来他在医院的住处,更多的是怕打扰他用功。</p>
他好似明白她的担忧,放下遥控器,揉了揉眉心:“正好休息一会儿,过来,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