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止马上安抚道：“妈，你先别慌，爸爸在哪家医院？”</p>
路辛夷听他语气，内心升腾起不好的预感。</p>
周止面上依旧看不出太多的情绪：“好，你等我，我马上过去。”</p>
挂电话前，犹是有些不放心，还要安抚一句：“妈妈，你别哭，爸爸不会有事的，我马上到。”</p>
说罢，挂了电话，定了定，对路辛夷道：“辛夷，我不能陪你去纽约面试了，你自己过去，可以吗？”</p>
他语气虽还算平静，可神色骗不了人。</p>
路辛夷难得见他如此紧张：“出什么事了？”</p>
周止没打算瞒着她，这种事也瞒不了太久：“我爸出车祸了。人就在上海，还在抢救，我现在要赶过去。”</p>
路辛夷脑子还是懵的，条件反射般抓住他的手：“我陪你一起去！”</p>
他马上拒绝，很勉强地笑笑：“不用，你去面试。我找人去机场接你，你下了飞机就给我打电话，我家密码锁的密码是我生日，你能找到地方吧？”</p>
他记得，她在俄亥俄州工作的时候，每个月最后一周的周末，都会去纽约看他。</p>
路辛夷还是一脸的茫然。</p>
他捧住他的脸，最后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声音有轻微的颤抖：“辛夷，打起精神来，面试加油，我等你好消息。”</p>
她还未反应过来，周止已经起身离开了。</p>
一开始没什么感觉，飞机离地时，巨大的轰鸣声刺入耳膜，身体重心移动，她心中骤然一急，看向身旁的空位，霎时眼眶湿润。</p>
疫情后，上海直飞纽约只有东航的航班，而且不是每天都有，要直飞十四个小时。</p>
这是路辛夷人生最漫长的十四个小时，比她做过的任何手术都要煎熬漫长一万倍。</p>
她睡不着，满脑子都在想，周国强怎么会遇到车祸呢？</p>
如果只是普通车祸，周止应该不至于那么紧张，情况肯定是很严重。</p>
如果周国强有个好歹……</p>
她想了很多遍，可每次只要想到这里，便会立刻打住念头，不敢继续往下想。</p>
夜里，原本十分平稳的飞机忽然开始颠簸，机舱内醒来的人越来越多，头等舱有人打开遮光板，窗外能看见不远处有一团在发光的云雾，有闪电。</p>
是雷暴。</p>
空姐出来安抚大家，提醒大家继续休息，颠簸很快就会过去。</p>
路辛夷找空姐要了一条毯子，一杯红酒。</p>
她怕冷，怕雷声，尤其是这种高空之上，安全感很低，何况他不在身边。</p>
她喝完红酒，用后来要的那条毯子蒙住头，强迫自己睡去。</p>
再次醒来时，是空姐叫醒她的，飞机即将降落肯尼迪机场，窗外的城市轮廓逐渐清晰，像一张慢慢被放大的地图。</p>
天气很好，视线非常清晰。</p>
色彩斑斓的中央公园。</p>
高楼林立的曼哈顿。</p>
触手可及的纽约，近在眼前。</p>
自从决定要来纽约后，她经常做梦梦见这一幕，可如今，阿止不在，这一切忽然变得全无意义。</p>
飞机刚落地，她迫不及待将手机切换回正常状态，拨电话过去。</p>
那头很快接了，上海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p>
她问：“阿止，你爸怎么样了？”</p>
“还在抢救。”</p>
那头很安静，周止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p>
已经这么久了，还没有抢救过来，情况也许比路辛夷想象得还要复杂。</p>
电话两头都沉默了。</p>
周止走到稍远的地方，小声道：“你别担心，好好准备你的面试。飞了这么久，你也累了，你先出去找一个叫珊卓的女孩，她是我同事，她会带你回我家，这几天也会一直陪着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