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把她放在病床上，低声道：“被篮球砸了，麻烦您帮忙看一下。”</p>
医生拧眉：“先拍个头颅ct吧，要是脑震荡了可不得了。”</p>
她看唐诗满身汗，还穿着篮球运动服，自然而然就以为是他撞的，责怪道：“年轻人打个篮球都没轻没重的，直直往脑门儿上砸啊，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砸破相了你负责？”</p>
宋辞张口，刚想说您误会了，这件事跟他没什么关系，站在病床前的唐诗就已经很干脆地背下了这口锅，语气急促：“是我的责任，麻烦您快点帮忙看看。”</p>
医生瞥他一眼，把他推出去，一拉床帘，说：“先去外面等着。”</p>
差不多过了十来分钟，床帘被拉开。</p>
“这次是运气好，没什么大事，就是受了点皮外伤，已经上过药了，这几天别碰水，少吃辣，过几天就好了。”</p>
“谢谢，您辛苦。”</p>
唐诗松了口气，这才察觉声音浑噩又干涩，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滑动两下。</p>
医生点点头：“收了工资，应该的。”</p>
歇了没两分钟，又有电话打进来。</p>
“什么？从楼梯阶滚下来腿动不了了？你们先别动，等我过来。”医生匆匆挂了电话，临走前又对宋辞叮嘱，“半小时以后头要是不晕了就可以走了。”</p>
宋辞脸色还有点白，额头上还贴着纱布，安静地点了点头。</p>
等医生走了，氛围比刚才还要静谧，几乎无声，唐诗坐在病床旁的凳子上，靠着椅背，两腿敞开，仰着头，安静又仔细的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目光研磨又浅淡。</p>
宋辞当时就确定了，原来桃花眼看狗都深情是真的，因为唐诗连看个天花板都深情。</p>
半小时过了以后，他都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没动，宋辞张口，刚打算叫他先回去，因为她现在脑袋还很晕，怕影响他上课，唐诗就陡然低下头，认输的姿态，冷淡又清晰地说：“宋辞，我玩儿不过你。”</p>
从始至终，她只要出现在他面前，就能轻易牵动他的心神。</p>
心底放了一万句狠话，然后看见她，然后溃不成军。</p>
宋辞心中一颤，愣住。</p>
因为刚刚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所以他话说得很顺，不像平常那么拽，平淡如水的语调。</p>
“经常单独约着出去吃饭，你觉得我们没有关系。给你带红糖水，你觉得我们没有关系。甚至连约好跟你考同一个大学，你也觉得……”他略微吸了口气，沉沉呼出，“我们没有关系。”</p>
宋辞张口想解释，他却看向她，眼底是沉舟破釜的坦荡，纯粹又干净。</p>
她怔住。</p>
“可你大概不知道，这些事情，我都只会跟我女朋友做。”</p>
他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假如她觉得所有的这些事，都可以用“没有关系”来概括的话，那他能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问她——</p>
“你愿不愿意，做我女朋友？”</p>
那一刻，仿佛连绵延尖锐的蝉鸣声都停止了。</p>
出乎意料的，宋辞当时脑子里不是一片空白，反而有一句话，一直在她脑海里回荡，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挥之不去。</p>
“毕竟是市长的儿子，总不可能真的喜欢上一个开修车店的女儿，这都不属于跨阶层，属于跨天堑了。”</p>
阶层。</p>
天堑。</p>
那一瞬间，她的脑子里闪过很多凌乱的画面，也终于明白，这些天，她究竟在犹豫什么？</p>
画面最后定格。</p>
他懒洋洋倚在林肯车前，歪头跟朋友打趣，眉眼一如既往的张扬骄傲。</p>
而她站在公交站前，默默地等着一块钱的公交车，内敛又安静。</p>
仿佛有两个巨大的天幕将两方笼罩。</p>
进不去，也出不来。</p>
他们中间只隔了一条马路，但宋辞当时却想，她可能永远也跨不过去。</p>
她张口欲言，喉咙却哽住，一句话也说不出。</p>
她可能永远也跨不过去。</p>
她当时脑子里只有这句话。</p>
“好，我知道答案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