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银突然就想起宋辞七岁的时候，那是二零零八年，淮安市下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雪，过年的火车通通延迟，电话失联，他们三个人被困在了火车站回不来。</p>
后来电话终于能接通，沈银给她外婆打了个电话，说今年不回家过年了。</p>
当时她外婆说了一通让沈银每每一想起来，就心疼得想落泪的话。</p>
“你跟阿辞那倔丫头去说，她每天天没亮就拎着板凳坐在门口等你们，一等等好几天，现在还在外面等着呢。”</p>
“打也打不听，骂也骂不听，也不怕冷了，那股子倔劲儿啊，是学了你了。”</p>
她外婆还说，那时候，邻居们都喜欢逗她，跟她说你爸爸妈妈不回来了，只要你弟弟，不要你了。</p>
“这个颜色喜欢吗？”沈银回过神，低声问。</p>
宋辞眼睛很亮，笑着用力点头。</p>
“那就去见他吧。”</p>
是我忘了，你原本就是自由的。</p>
沈银依然不后悔自己当初做出的那个决定。</p>
她活了这么多年，知道人生的每一个时期，都必然是有舍才有得。</p>
若两者都想要，就很可能什么都得不到。</p>
作为一个母亲，她只能逼着舍。</p>
沈银是想通了，反倒是宋知青，眼睁睁地看着宋辞出门，有点儿淡定不下去了。</p>
“阿辞啊，晚上十点之前记得回来，别待太晚了。”</p>
“知道了。”宋辞欢快地阖上门。</p>
“女大不中留啊。”宋知青摇着头感叹。</p>
——</p>
宋辞再次搭上了八路公交车，她侧头看着窗边的风景，心情很复杂。</p>
雀跃，欢快，紧张，还有……一点点的不确定。</p>
她跟唐诗有一年半没说过话了。</p>
再次单独见面，会不会没那么熟了，会不会有些尴尬？</p>
要不要提前想点话题缓和一下气氛？</p>
宋辞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很多，直到下了车，她看到熟悉的景色，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只有一个想法在不断回荡——</p>
要快点去见他。</p>
宋辞没有去他们经常去的木质长椅处，而是找到上山的大路，一路往上。</p>
一开始是快走，最后变成了义无反顾地向上跑，纯白色的裙摆跃动，惹得众人频频往后看。</p>
宋辞一刻不停地跑到了山顶，漫天的粉红色云霞之下，不远处的摩天轮依然尽职尽责地缓慢转动。</p>
小孩的玩闹声，情人的密语声，摊贩的吆喝声，一如既往的嘈杂。</p>
宋辞双手撑在膝盖上喘气，一偏头，注意到某个角落，有点想哭，更多的是想笑。</p>
“帅哥哥，帅哥哥，买束玫瑰花给你未来女朋友吧，我这里的玫瑰花比别的地方便宜喔。”</p>
“诶，不是，怎么我来一次你逮一次啊。买归买，你别抱我大腿啊。”唐诗弯腰，把小女孩拎出两米远，一副正正经经的清白好人家模样，“哥哥现在有女朋友了，你得跟我保持距离，懂么？”</p>
今年刚上二年级的小女孩：“……”</p>
小女孩撅着嘴：“哥哥，你早恋吗？这样是不对的喔。”</p>
“什么早恋？哥哥刚毕业，跟姐姐呢，那叫互相爱慕，懂吗？”</p>
小女孩有些不耐烦了：“那哥哥你买不买啊？我这里的玫瑰比别的地方便宜喔。”</p>
唐诗“啧”了声，睨她一眼，笑着说：“行行行，都要了，早点回去跟你的猪猪侠男朋友玩去吧。”</p>
“什么猪猪侠？你男朋友才猪猪侠！我男朋友叫陈振宇！”</p>
“不是吧，你真有男朋友。”唐诗捧着玫瑰笑得不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