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胖子推了几次，见无法叫醒她，就有些生气，朝那女人狠踹了一脚。</p>
果然，这一脚踹过，那女人醒了，眨巴了几下眼睛，借着蜡烛的弱光，看见新嫁的丈夫，正怒瞪着她。心里便有些害怕，马上又意识到，这新婚的丈夫，该不是想和她做点什么吧？轻声问了一句，“你想要吗？”</p>
“出去！”三胖怒冲冲地向门外指了指，说道。</p>
“你不想要俺了？”那女人慢腾腾坐起身子，仍那么咧着嘴，脸上露出些许戚蹙，低声问道，“你不要俺，让俺上哪儿去？”</p>
“爱上哪儿，你就上哪儿！”三胖子说。</p>
见那女人仍坐在炕上不动，三胖子动了怒，大声喝斥道，“听见没？再不出去，我要揍你了！”</p>
女人听了，思忖了片刻，挪动着屁股下了炕，穿好衣服，咧着嘴，就要往外走去。担心她还会再回来，三胖子拿起放在炕梢的包裹，丢给那女人，命令道，“一块儿拿走！”</p>
那女人走出门外，一阵寒气袭来，浑身皮肤一阵发紧，冷不防打了个冷战，才清醒过来，看看外面黑魃魃的，心里便有些害怕，一时不知该到哪儿去，便抱着包裹，依着门边哀哀哭泣起来。</p>
老大媳妇半夜起夜，推开房门，刚要下台阶，听到院子里有人在嘤嘤哭泣，吓了一跳，定睛再看，看见老三的房门外，有一个黑影，正依在门边，便猜出，这嘤嘤哭声，大概就是那黑影发出的。</p>
老大媳妇心里害怕，旋身回到屋里，冲着丈夫喊，“当家的，你快过来看看！”</p>
丈夫听了，从被窝里爬出来，到了院里，顺着妻子的手指，朝那黑影走过去，仔细一看，果真是老三刚刚娶回来的二房，心里就有些吃惊，开口问道，“你不在屋里，呆在这里干嘛？”</p>
“他不让俺在屋里！”那女人抽泣着说，“他赶俺走。”</p>
老大听了，心里来了气，大半夜的，也不跟老三争吵，径直把那女人领到上屋，送进父亲屋里，叫醒父亲，告状说，“爹，老三太不像话了，你看，这大半夜的，硬是把人家给撵了出来！”</p>
大半夜让大儿子喊醒，唬得老海怪心跳加速，便对老大有些不满。又听老大把老三告了一状，一时火烧脑门儿，光脚跳下炕去，伸手抓过墙上挂着，嘴里骂道，“他这是诚心要气死我呀！”</p>
边说边冲出门去，直奔老三屋里。</p>
老大见爹气得发飙，知道是自己刚才不冷静，把爹的火儿给拱起来了，心想这会儿爹要是闯进老三屋里，老三少不得又要挨爹一顿鞭子，说不定，家里又要乱了套。</p>
想到这一点，老大紧跑了几步，追上了父亲，上前一把抱住父亲，嘴里劝说道，“爹，你先消消气，这三更半夜的，你这么吵吵巴火儿的，让邻居听见了，像什么话？人家还不得笑话咱呀！”</p>
“拉鸡 巴倒吧！”老海怪一边撕 扯着，嘴里一边不干不净地骂道，“咱家现在，丢人都丢到家了，还怕谁笑话呀？反正咱爷儿们现在，已经是臭名在外，顶风能熏十里，都是让这个小鳖羔子给糟蹋的，我今儿个再不教训教训他，咱这个家，还能过下去吗？老大，你别拦我！”</p>
“别介，爹，”老大这会也学会说话了，劝说道，“爹，你看，眼面前，只是老三他们小两口儿闹了点别扭，你骂他两句也就罢了，要是为这么点事儿，你就动鞭子，至于吗？”</p>
“这还算是小事儿呀？”老海怪瞪眼巴皮地骂道，“今儿个成婚头一天，他就把人给撵到门外了，要是不给他一顿鞭子，这往后，还指不定惹出什么大祸呢！”</p>
“爹，你听我的，今儿个，你先饶老三一遭，以后他要是再这么不懂事，爹，你放心，我保证帮你把他捆起来，交给你拿鞭子抽他！”</p>
老大边替老三担保，一边喊自个儿媳妇，“孩儿他妈，你快给老三家的弄进屋里去，看老三他还敢再说个‘不’字？！”</p>
老大媳妇得话儿，领着老三媳妇进了屋，到了炕前，见老三耷拉着头，在炕沿上坐着，趁机数落了小叔子一通，又把老三媳妇安顿到炕上。一场乱事，才算消停下来。</p>
老大媳妇刚从老三屋里出来，见丈夫还在抱着公爹劝说着，老大媳妇正要上前去劝说两句，这功夫，二瘸子一颠一颠，从屋里急匆匆出来，神色慌张地告诉父亲，“爹，俺家的说，肚子这会儿痛得厉害，八成是到日子了。”</p>
老海怪正要和大儿子再撕 扯一会儿，见二瘸子来说事，就借坡下驴，回自己屋里去，听老二把话说完，心里一紧，也有些慌张。</p>
毕竟，这女人生孩子，从前妻子活着时，都是妻子的事，如今妻子不在了，凡事，家里人都得向他这个一家之主请示，可他对女人生孩子的事，又真的不在行。</p>
眼面前见老二来问，只得强作镇静，故意装着不太十分着意的样子，冲着老二瞪眼道，“那你还愣着干嘛？赶紧套车去接助产士呀！”</p>
一向聪明伶俐的二瘸子，到了关键的当口，这会儿也蒙圈，见爹训斥他，才像是兀然有了主意，一瘸一拐地直往驴圈里走。</p>
见老二把驴牵出，正要上套，老大也像冷丁机灵起来，兀然想起了什么，跟父亲说，“这样不成，爹，驴车太慢，只怕是不赶趟儿。</p>
“再说了，老二家的有事儿，老二要是不在家，身边没个人，也不方便，我看这样吧，爹，我赶马车去吧，让老三帮我打灯笼，让老二留在家，也好有个照应。”</p>
事急的时候，老大说出这话，老海怪听了，心里挺得劲儿。看来家有长子，国有大臣，这话还真不是随便说说，要紧的时候，还得靠老大！</p>
想到这，盯着老大看了一眼，嘴角向下撇了撇，点头对老大说，“行，你去吧！把老三那驴进的带上！今晚咱家有事，要不，非剥了他皮不可！”</p>
说完，又转头冲着二瘸子喊了一声，“算了，老二，你把驴拴回去吧，让倷哥赶大车去！”</p>
二瘸子得话，又一瘸一拐地把驴牵了回去。</p>
这会儿二瘸子，像一只失了群的山羊，从牲口圈出来，回到屋里，见妻子躺在炕上哭着叫着，心里发毛，又一瘸一拐地从屋里出来。刚到院子里，却又不知这会儿该上哪儿去？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又旋身走回屋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