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好说，”老三媳妇嘟囔道，“俺刚过门儿那天，他喝了酒，就把俺赶了出去。”说完，站起身来，掸去身上的草，跟大嫂一块儿出去了。</p>
……</p>
现在的家务活儿，差不多全都压在了老大媳妇一个人身上。</p>
家里新雇了长工，家务活儿比原先多了不少，老三媳妇又不得力，只能当半拉人使着，老大媳就觉得比早先累多了，这会儿，她越发思念于丽华在这里的那段时光了。</p>
想想那会儿，于丽华手一份的，嘴一份的，把原本是老大媳妇的活儿，担去了一大半；平日她要是心里有什么不痛快，也可以去找于丽华说说；一些事她拿不准主意，于丽华又总能出面，替她出主意。</p>
那时，虽说公爹对她们妯娌刻薄些，可她心里，却不会像现在这么憋屈。</p>
如今却不行了，她憋了一肚子委屈，向谁去说呀？</p>
有时她想跟丈夫说说心里的委屈，可丈夫是个木头人，认准了公爹给他加封的荣誉：家有长子，国有大臣。凡事他都要多担当些。平时遇上多大的委屈，也不愿跟爹说出来。</p>
有时听妻子发了牢骚，他不光不知道去安慰安慰妻子，反倒会生硬地训斥妻子，“你能不能少说点？把自个儿管好就行啦！”</p>
妻子是从大烟鬼家里嫁过来的，当初订婚时，又要了婆家的不少钱，自觉有了把柄攥在了婆家人手里，又加上她胆小怕事，往往听了丈夫这样训斥，便不敢再吱声。</p>
如果说这会儿，家里有谁还能体谅老大媳妇的苦楚，那一定是老三。</p>
老三这会儿，心里也憋屈得厉害。</p>
自己恩恩爱爱的妻子，无错被赶出家门；他原本要投奔老丈人，却被父兄硬生生给逼回家里。回到家里，父兄又瞒着他，给他另娶了一室让他一点感觉都没有的偏房。</p>
这段日子，老三像被人用铁钳子钳住了命门，痛苦而无奈。好歹有烈性酒帮忙，在酒精的麻醉下，帮他减轻了不少痛苦。</p>
家里人明显感觉到，老三变了，变得寡言寡语，不爱说话了。眼里盛满了哀怨，行动慵懒，做事懈怠，干活儿时出工不出力，不再像从前那样勤快爽利了。</p>
偶尔心里不顺，就一个人偷着跑到吴矬子家的杂货铺里买醉，回来后还谎称，是别人请他喝的酒。</p>
老海怪看不过眼，有时骂他几句，他也不吱声，像没听见一样。要是骂得太过份，三胖子甚至还会称病，干脆躺在家里偷懒，不下地里干活了，气得老海怪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p>
老三媳妇经过长时间观察，觉得自己现在嫁的丈夫，性格还真的不错，挺绵的，渐渐也放下了小心，开始大大方方，在老三的炕上睡觉了。</p>
只是这女人，一小在娘家就养成生活简捷的习惯，特别是到了夏季，天气闷热的时候，她就只穿一件开襟上衣和抿裆裤，里面再无任何遮挡，也不穿戴任何女人特有的装束。</p>
每到夜里，她会毫不害羞地当着老三的面儿，脱下上衣和裤子，直脱脱地躺在炕梢睡下。弄得老三必须背过身子，才能慢慢平复心里的躁动。</p>
婆家的饮食虽说清淡，毕竟比她娘家的要好一些。经过半年的调养，新妇的气色大为改观，脸上也长肉了，看上去，也比早先好看了许多，肤色也比早先白净光亮了一些。</p>
除了走路不太雅观，其它方面，还算中规中矩。</p>
走路时，她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掉到了地上，她一直耷拉着头在找，却又老也找不到。</p>
至于这女人身体的其它部位，真的一点儿缺陷都没有。这就侵蚀了三胖子内心对于丽华的忠贞，每到夜里，常常会在忠贞和堕落间痛苦地挣扎。</p>
三胖子到底还年轻，正是火力强盛的当口。长时间没有获得释放，便憋得有些难以忍受。更何况这会儿身边，还躺着一个身体各部位，都发育正常的女人呢？</p>
终于一天夜里，三胖子实在打熬不过，向那女人靠了过去……</p>
三胖子虽说和那女人行了夫妻之事，心里却一直不把她当成自己的妻子，只是身上起火时，才会想到她，靠近她，一旦泄了火儿，就会黑眼不稀见她。</p>
倒是于丽华，和他分离的时间越久，在他心里就越来越演变成一尊渴望拜谒的圣像。</p>
这个新娶来的女人的身子，诚实地履行了妻子的义务，过了些日子，这女人怀孕了。</p>
大嫂记起自己早年怀孩子时，婆婆曾每天早晨，给她加煮一个鸡蛋。眼下听说老三媳妇怀孕了，也按照早先婆婆活着时立下的规矩，每天给老三媳妇加一个煮鸡蛋。</p>
每天比别的妯娌多得到一个煮鸡蛋，这女人也不知道说一声谢谢，觉得这些也都是应当应份的，仍像早先那样早睡晚起，三不动还要耽误了做早饭。好在大嫂为人老实，也不和她计较，什么都将就着她。</p>
老二媳妇却不肯将就她，凡事都要和老三媳妇攀比。</p>
老二媳妇自从有了孩子，便自个儿把自个儿当成了祖宗，整天呆在屋里不出来，借口孩子闹人，家务活儿基本就不上手了，只是吃饭的时候，才到上屋。</p>
老二媳妇坐月子，是大嫂一天五顿饭伺候的，直到满了月，她却连句谢谢都不说，好像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p>
老大媳妇心里生气，身边却没个知心的人，说说心里话，只能一个人忍着。</p>
幸好怀孕期间，老二媳妇好吃懒做，又三不动偷着拿玉米面饼子，到上屋厨房里，偷抹猪大油，结果把自个儿吃得营养过剩，生孩子时，遇上了麻烦，差一点没把她憋死。</p>
助产士说，这都是营养过剩惹的祸。</p>
老二媳妇听了，心里才开始后怕，从那以后，也就不敢再到上屋去偷猪大油吃了。</p>
这样一来，老大媳妇也算了却了一桩烦心的事，不再为油坛子担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