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柠不想管迪欧是怎么善后的，她此刻很需要见到历淼。</p>
回卧室换了另一套运动服和运动鞋，将之前穿的那套直接扔进垃圾袋，打包系紧，宁柠拨通历淼的电话：</p>
“历队长，能和你见一面吗？”</p>
宁柠昨天就跟历淼说要暂停训练一天。</p>
自从提出训练开始，宁柠从来没要求过休息，昨天跟历淼打报告的时候，历淼还问了她是不是有什么事。</p>
宁柠当时就瞪着大眼睛看着她，面色纠结，一言不发，历淼立刻意识到：</p>
“你又要去做那种不能说的事了？”</p>
宁柠：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p>
她的表情更扭曲了，历淼都怀疑她五官会移位。</p>
而事实上，从昨天晚上宁柠回家开始，历淼就带着人密切关注，她还特意跟舒画打报告额外调派了人手来，周围所有能观察到宁柠家的位置，几乎都安插了人手。</p>
宁柠主动提出训练，让她意识到这次的事情恐怕不简单。</p>
一整晚，历淼都没有睡，可是，所有监督人员都没有发现任何问题。</p>
直到太阳升起，又换了另一班人来接替任务。</p>
历淼始终紧张地等待，可从日出东方，到日正中天，再到日暮西沉，夜色降临，宁柠家里没有任何动静。没人进，也没人出。</p>
历淼拨过去电话也无法接通。</p>
她也经常为了执行任务需要长久地紧绷神经，但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到无力。</p>
舒画推断，宁柠面对的是他们不可抗衡的力量，这也就意味着，她担心宁柠，但无法为她提供帮助，一切都靠她自己了。</p>
终于，她的听筒里传来声音，有人报告说宁柠家小卖部的灯亮了。她抬起头，便看见二楼也亮起了灯。</p>
她这边正想措辞怎么去看看宁柠呢，就接到了宁柠的电话：</p>
“历队长，能和你见一面吗？”</p>
带着鼻音，像是刚哭过，历淼意识到宁柠是遇到了棘手的事情。</p>
宁柠挂了电话就去切水果，泡茶，刚端到茶几上，家门就被敲响，打开门，正是穿着朴素的历淼。</p>
宁柠把人迎进来，邀请她坐在沙发上。</p>
历淼注意到宁柠蔫哒哒的，完全不像平时开朗的模样，</p>
还不等她先问，就听宁柠说：</p>
“历队长，你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也会害怕吗？”</p>
宁柠的问题让历淼吓了一跳，立刻站起来查看她的身体有没有受伤：“你自己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要不要我把护理医师调来给你看看？”</p>
宁柠看她紧张的样子，不由得放松了些。</p>
知道历淼是把她当做任务目标，但自从奶奶走后，她是第一个对自己这么关心的人。</p>
也或许是因为，这种关心是在她心里最脆弱的时候给她的，宁柠不由得眼眶红了，吧嗒吧嗒地掉眼泪，这回历淼更慌了，连忙安慰。</p>
宁柠一边抽抽搭搭地哭一边说：“我杀人了，好多血，一枪，他，开枪，我，开枪，他，胳膊，脑袋炸了，黄色的，红色的，白色的，一面墙，人躺在那，没脑袋，他，我，胳膊，中枪，浑身是血，全是血。我睡着了，做梦，有人追杀我，我又杀人了……”</p>
宁柠本来就在哭，有的词还说不出来，说得断断续续，历淼没听全，也是听了个大概。</p>
听宁柠前面的描述，什么“他开枪”“我开枪”的，又说“有人追杀我”，她紧忙检查宁柠的身体，翻来覆去地看，掀开衣服看，把裤腿撸起来看，发现都没有伤，又把她梳好的辫子解开，确认头皮也没受丁点伤，这才放下心来好好分析柠柠在说什么。</p>
让宁柠又慢慢说了一遍，她才大概听明白。</p>
她的人把小区看得死死的，确定宁柠没出门，那就是宁柠在某个不能说出来的地方杀人了。</p>
至于杀的是谁，为什么杀，怎么杀，都说不出来。</p>
还有人手臂中枪了，蹭了宁柠浑身的血。</p>
宁柠哭得快喘不过气。</p>
历淼没结婚生子过，也没带过这样的兵，执行任务更没接触过这么能哭的小姑娘，真不知道该怎么哄，</p>
她尴尬地抬手摸她的头，又狠了狠心把宁柠搂进怀里。</p>
这下宁柠哭得更大声了。历淼推开她也不是，搂紧也不是，就这么僵硬地任由宁柠哭。</p>
隔壁陈煜文听见对门宁柠姐的哭声，以为她遇到了什么危险，抄起家里的菜刀就来敲宁柠家门。</p>
宁柠正哭呢，听见敲门声，发觉自己在历淼怀里，也怪不好意思的，立刻站起来，擦擦眼泪去看是谁。</p>
通过猫眼看见是陈煜文，她朝自己卧室指了指，历淼点了点头走进卧室警戒。</p>
宁柠打开门，就看见陈煜文拿着把菜刀站在门口往里面张望：</p>
“宁柠姐，你怎么了，哭成这样，是不是有人欺负你？”</p>
宁柠更尴尬了，哭得太大声让别人误会了自己遇到危险：</p>
“没有，就是想奶奶了，才哭的，没想到吵醒你了。”</p>
陈煜文赶紧把刀藏在身后：“没有，我做卷子来着，去餐厅倒杯水，听见你在哭，就想来看看。没事就行，你早点休息。”</p>
“嗯，写完也快点睡觉吧。”</p>
关上门，历淼从卧室出来，坐回沙发上。</p>
宁柠被这么一打岔，倒是也不想哭了，慢慢平静下来。</p>
她坐回沙发上，看见历淼衣襟都湿了，瞬间脸涨得通红：</p>
“刚刚实在不好意思，历队，把你衣服都哭湿了，我给你找一件干净衣服换上吧。”</p>
“没事没事，哭出来心里好受点了吧。”</p>
“当时没什么感觉，事后才害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