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老爷好像并不在乎女儿的生死。</p>
从他的表现来看，对侄子宋晏的恨，都要远超对女儿性命的担忧。</p>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令他再三强调、十分挂怀：“一定要在沈家前面找到他们，带回我的镜子！”</p>
戚红药没有再多问，因为问了，这个人也绝不会说。</p>
她只有自己调查。</p>
她提出一个要求：“我想见到庞府里所有的天师。”</p>
庞大海哼哼着，往后瘫坐：“那要看，他们是不是愿意见你。”</p>
片刻后，他们从庞老爷的房中退了出来，纪东来领着她，往庞小姐的住处去。</p>
这是戚红药的第二个要求：她需要先了解一下，庞小姐是怎么被带走的——在这样一个高手环伺的地方，很难想象，得用什么样的手段，才能达到目的。</p>
“那个妖物的方法很巧妙，没有惊动任何人，等我们发觉时，繁花小筑已经空了。”</p>
繁花小筑，就是庞娟居住的地方。</p>
戚红药一边观察着四周，闻言挑眉：“连纪先生也没察觉？”</p>
纪东来面现惭愧之色：“不中用了。”</p>
戚红药瞥他一眼，心知这人隐瞒了很多事情。</p>
庞小姐消失是实情，但，要说一点都没惊动别人，实在令人不敢置信。</p>
一路走来，对这庞府内的情形，她越看，心中疑惑越甚。</p>
一个富商的家宅，气氛怎么如此安静森严？</p>
路上也撞见一些仆役，但他们低着头，来去匆匆，周身紧绷得似大气也不敢喘一口。</p>
路过一片镂空的石墙，可以隐约望见隔壁园林中的景象，每隔数丈远，有三五男仆结队，手里都拿着家伙，似乎在巡逻。</p>
大白天，为何要派这么多人手，在自己园林里巡逻？</p>
她还来不及细看，就被纪东来催促着向前。</p>
临近繁花小筑，才发现这里是个被湖水环绕，非渡船不能进出的地方。</p>
别处都是暖日晴云，偏这里，被一片烟云笼罩，站在湖这边，竟然看不清十丈开外的湖心建筑。</p>
纪东来领着她到雾最浓的一处，抬起双手，在乳白色的雾中一拨，眼前浓雾霎时淡去，可以看见一条精致的小舟系在岸边石柱上，随着二人的靠近，那船像有灵智似的，吱呀呀飘过来。</p>
“这？”</p>
纪东来道：“湖面和小舟，都被施了术，今日是我与姑娘一道来，要是戚姑娘一个人，船是不会出现的。”</p>
戚红药一时间真不知该说什么好，想了想，道：“你们老爷，究竟是看重这个女儿，还是不看重？”</p>
要说不重视，偏偏在女儿的住处设下这么多防护，好像十分怕她出事。</p>
要说重视，方才又分明说，他女儿的生死无关紧要。</p>
那人是不是脑子有些问题？</p>
戚红药这欲言又止的神情，落在纪东来眼中，但他沉默着没有回答。</p>
二人登船，不片刻功夫，就飘到了小筑前。</p>
脚一踏上岸，戚红药便止步，道：“这里也有界？”</p>
纪东来含笑不语，请她往前走。</p>
这一走，让她越发疑惑起来。</p>
仅看这条小径，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也毫不夸张。</p>
只是这些岗哨，都是凡人看不见的东西。</p>
例如一块石，一只鸟，一具不小心搁浅上岸的鱼尸。</p>
“这样布置，”她忍不住问：“你们小姐进出方便吗？”</p>
纪东来道：“小姐性格文秀，平日里是不爱出小筑的。”</p>
真的么？</p>
她想到昨日在镇上听见的传言。</p>
庞小姐难道不是个爱玩儿爱笑的性子？</p>
这个姓纪的，嘴里仿佛也没几句实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