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的目光又冷冷地转向李芷柔身后，目瞪口呆，完全来不及反应的朋友们。</p>
在她们发难之前，她率先道：</p>
“如果你们真是她的朋友，就应该拦住她做出这种疯狂的事情。”</p>
“所谓上流社会的淑女仪态，就是在公共场合泼酒和破口大骂？”</p>
李芷柔的朋友们被她的气场镇住了，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p>
她说的没错。</p>
“把她带下去清理一下。</p>
“如果你们不想让她继续在这里丢人的话。”</p>
于是，诡异的场景出现了，浇了李芷柔一身的罪魁祸首竟然让她的朋友们乖乖听话，将狼狈的李芷柔强行拉走了。</p>
半瓶酒浇下去，李芷柔确实清醒了许多。</p>
泼酒和被泼酒搞不好哪个更让人出名，但如果她继续撒泼，那一定是她更出名。</p>
她不要脸了，李家还要脸。</p>
无忧能够察觉到，李芷柔的目光如附骨之蛆般如影随形，带着一定要报复的决心。</p>
可她不在乎这样做是不是彻底得罪了李芷柔。</p>
如果说憋屈的活着就能更简单地完成任务，那她会选择困难版，但爽快的人生。</p>
而顾斯年一直有分心在关注无忧这边。</p>
当李芷柔冲出来的时候，他的脚步不自觉地朝这儿挪动，想制止这一场闹剧，更是怕无忧被李芷柔伤害。</p>
但很显然，无忧并不需要他。</p>
他目睹了全过程。</p>
皱了皱眉，他走过来，难得对她有些责怪，低声道：</p>
“无忧，你做得有些过了。”</p>
“好了。”无忧心情不算很好，她打断了他的话：“你应该感谢我拯救了你的晚会，不是么？”</p>
顾斯年垂下眼睫，发现她真是这么想的，瞬间有些恼：</p>
“既然你已经躲开了，何必又再泼回去。”</p>
无忧勾唇笑笑，反问：</p>
“你觉得我躲过了，她就会这么算了？”</p>
顾斯年道：</p>
“我会……”</p>
“不。”她再一次坚决地打断他的话：</p>
“我不需要你在危难关头，像王子拯救公主一样，来拯救我。明白吗？”</p>
顾斯年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越来越盛的恼怒。</p>
他道：</p>
“好，就算你在晚会上解决了她，可是私底下，以李芷柔的性格，难道会放过你吗？”</p>
无忧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忽地道：</p>
“所以，我为什么会莫名其妙遭到李芷柔的针对？”</p>
顾斯年微愣。</p>
无忧却已经拿上了她的书：</p>
“我应该回去了。”</p>
走出去没多远，她又忽地停下了脚步。</p>
顾斯年沉沉的目光有了一丝波动。</p>
她头也没回，声音飘了过来：</p>
“别忘记我们的约定。”</p>
对于慕容渊，无忧的感情要更加复杂，而顾斯年，她和他更多的是三观不合。</p>
三观不合，别说当恋人了，甚至没法成为十分密切的朋友。</p>
顾斯年对李芷柔含糊的态度。</p>
才是让她疯狂、失态的根源。</p>
——</p>
晚会结束后，整个礼堂大厅也送走了喧闹，重归于寂静的常态之中。</p>
灯光尽数熄灭，高耸的窗户投进月色。</p>
顾斯年还是那一身白色的燕尾服，站在窗前，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长。</p>
月光将他精致的五官笼上一层淡淡的朦胧感，瞳孔折射出碎光，看不出情绪，只是能察觉他的心情或许不会很好。</p>
他低头摁亮手机屏幕，点进置顶的对话框里。</p>
上一次聊天已经是一个月之前。</p>
而且是他作为结尾。</p>
他输入了几个字，却又被一一删去。</p>
最终，手机的屏幕再一次熄灭。</p>
他的思绪回到了第一次跟无忧见面的场景。</p>
那一年他十一岁，无忧九岁。</p>
十岁之前，他一直在国外接受教育，回国后，又因为顾江想与慕容家交易，就被他领着上门拜访。</p>
第一面，无忧穿着白色蓬蓬裙，坐在施坦威钢琴前，手指在琴键上跳跃，美妙的钢琴曲在空气中流淌着。</p>
顾江侧耳倾听了一会，笑着说：</p>
“弹得真棒，我们家斯年也会弹琴，要不要跟无忧一起四手联弹？”</p>
当年才十几岁，但已经成为了慕容集团有话语权的继承人，慕容渊听见这话，看了弹琴的女孩一眼。</p>
似乎是在征求她的意见。</p>
无忧点点头，慕容渊才同意。</p>
这让顾斯年有些惊讶。</p>
慕容渊是一个让他的父亲，在商场之中都感到棘手的人物。</p>
也常常对着顾斯年感叹：若是他有慕容渊的一半，顾氏的将来就不愁了。</p>
这么厉害的一个人，但这种小事也会征求妹妹的意见，而不是独断专横。</p>
但他坐上琴凳的时候，还是将其他的表情都掩饰了起来，只余下温柔。</p>
顾斯年虽然才十岁，但国外绅士礼仪的熏陶，再加上精致的五官，同龄的女孩就没有看了他不脸红的。</p>
就连成熟的女人也有时候也抵抗不住他的魅力，直呼要等他长大。</p>
顾斯年很会利用自己的优势，他语气温和，朝她露出一个完美无暇的笑容。</p>
“你想弹什么？”</p>
无忧歪着脑袋想了想，道：</p>
“都行。”</p>
顾斯年道：</p>
“《匈牙利舞曲》吧。”</p>
“好。”</p>
两人的配合很默契，在钢琴声中，顾江和慕容老爷子去了会客厅，只留下他们两人。</p>
弹完后，顾斯年依旧挂着不可挑剔的笑：</p>
“你还弹其他的吗？”</p>
出乎他意料的是，无忧却摇了摇头。</p>
顾斯年顺口就问了一句：</p>
“累了吗？”</p>
无忧却道：</p>
“你不喜欢音乐，你弹着不累吗？”</p>
顾斯年没想到她这么说，面具有一瞬间的裂开，但很快他就调整好了，笑道：</p>
“为什么你会这样想？我妈妈是有名的钢琴家，所以我很喜欢音乐。”</p>
无忧奇怪地看了他一眼：</p>
“这其中没有逻辑吧。</p>
“你妈妈是钢琴家，关你什么事？”</p>
顾斯年：……</p>
慕容家是这样教小孩子的吗？像个……杠精。</p>
他明智地保持了沉默。</p>
无忧却不放过他了。</p>
“你不仅不喜欢钢琴，你还不喜欢我们家。</p>
“说得精准一点，你是不喜欢被逼着来我们家，被逼着跟我一起弹钢琴，被逼着来对我笑。”</p>
顾斯年：…………</p>
此刻，他的表情已经有点维持不住了，他反驳道：</p>
“我们刚刚回国，上门拜访是应尽的礼节。”</p>
无忧笑了笑，清甜的女声直击他的心脏：</p>
“那么，你是主动来卖笑的咯？”</p>
顾斯年：“……我们之间有婚约。”</p>
他解释他为什么要来慕容家。</p>
无忧道：</p>
“那在这之前，我并没有见过你。”</p>
“我在国外。”</p>
“你是在国外，不是在外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