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县丞回头一想,要不是这样 的人,自己光靠俸禄,什么时候能买上七进的大院子呢。</p>
嘿嘿,这样的世道,这样的人,多一点才好呢。</p>
金师爷起初当作背景板,默默给楚门添茶,随后轻轻站在陆朝咳嗽一声。</p>
可那人恍若未闻。</p>
金师爷叹息一声,作死啊。</p>
鼠目寸光的县丞大人。</p>
只要不是蠢货都能看出来,城外的疫病已经渐渐发作起来了。</p>
这个时候,你去允许一些只知道挣断头钱的商贾去偷偷运送流民进城,一旦疫病扩散,你这个允许他进城的县丞大人,我看也做到头了。</p>
简直是茅坑里找死。</p>
呵,不怪大人,只怪银票太诱人。</p>
按照师爷一月工钱,五百文左右,一年五两。</p>
一千两需要积攒二百年。</p>
想到这,金师爷叹了一口气,是时候了。</p>
假装咳嗽几声,憋红了脸,嗓子沙哑道:“东翁,学生觉得自己这几日身子一直不太爽利,能不能告假在家?”</p>
陆朝一愣,“嗯。”</p>
“那东翁能不能将……工钱接掉,去买点药吃吃?”</p>
陆朝点头从抽屉拿出五钱银子,想了一阵,又换成四钱银子。</p>
认真道:“这个月还差几天,不够一个月,有问题嘛?”</p>
金师爷点头:“没问题!”</p>
个屁。</p>
他娘的,也是狗得很。</p>
陆朝淡淡道:“本官也是难得很,恨不得将一文钱掰成两文花。”</p>
金师爷犹豫片刻还是硬着头皮道:“东翁,若是没意外的话,学生下次可能不会来了,学生……家中上有八十岁老母侍奉、下有十岁小儿嗷嗷待哺、中有十七岁小娇妻伸手要钱,家庭变故繁琐。</p>
学生待在东翁身边都是浪费米水……”</p>
陆朝沉默良久,点头在书桌上写了一个类似合同期满的雇佣截止凭证。</p>
犹豫良久,总觉得心里不大痛快。</p>
“师爷,待在本官身边真的这么憋屈嘛?”</p>
师爷跪在地上,哭诉道:“要不是家庭情况不允许,学生恨不得后半生依靠在大人身边,学生苦啊,呜呜呜……”</p>
一个大男人就那般直愣愣跪在地上,哭了起来,像极了一个惨兮兮的大马猴。</p>
陆朝简直没眼看。</p>
挥挥手,将纸张抛在地上。</p>
师爷磕头恋恋不舍离去。</p>
陆朝突然认真道:“师爷,若是真的不舍得离开,没必要真的强迫自己,不如等病养好了,还回来?”</p>
师爷:“?”</p>
卧槽,装个头了,娇羞一笑,干干道:“再说!”</p>
故意咳嗽几声,肺好像都快要扔出来一样。</p>
陆朝嫌弃摆摆手。</p>
……</p>
到了第二天。</p>
县衙。</p>
苏县令、陆县丞、段典史、施主薄等坐在一处。</p>
外面的商贾静静站在外面。</p>
陆朝:“大人,现在流民越来越多,且都生了疫病,大人就不能将城门打开,让那些流民进来嘛?”</p>
苏县令平静看向其余两人:“你们怎么说?”</p>
施朗想了一阵,斟酌道:“大人,下官以为,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下官去下面维持秩序的时候,发现很多人都生了病,万一这些流民进城,染了其余健康的百姓,岂不是更加乱?”</p>
段望书沉吟片刻,附和道:“下官觉得施主薄的想法和我不谋而合。”</p>
苏庸笑眯眯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陆朝。</p>
好像什么都说了,好像又什么都没说。</p>
陆朝狠狠瞪了另外两人一眼,咬牙道:“大人,下官觉得不管是不是本县的百姓,他们都是我朝的百姓,都值得咱们守护。</p>
不能因为是流民,就不管了,下官听说已经有不少流民怨恨我们不开城门,开始埋怨朝廷了。</p>
若是放任不管,是不是很容易被其中的别有用心的流民利用,成为败坏朝廷的老鼠屎?”</p>
苏县令沉吟道:“就不劳陆县丞忧虑了,流民是百姓,城中的百姓也是百姓,我不能以为发善心,让本城百姓的安危不顾,那是蠢货。</p>
更是对城中几千人不负责。”</p>
眼见谈不拢。</p>
下面的楚家人开始笑着开口:“大人, 楚家愿意帮助流民治病,楚家人也会跟着大人建造隔离区那般,先建立起隔离区,等病好了,再去其他地方帮其他流民?”</p>
这倒是一个好的主意。</p>
用流民来帮助流民。</p>
听得施、段两人不断点头。</p>
苏庸平静道:“不知道你们打算出多少赈灾银子,楚家在城中有多处当铺?”</p>
楚门笑呵呵道:“大人,不知最近在城中出尽风头的福家书斋出多少银子?”</p>
下面的人开始附和。</p>
苏庸面色严肃。</p>
而一旁的师爷冷然呵斥道:“你们知道什么,一帮什么不知道只知道嚷嚷的自私家伙!”</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