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州的道路四通八达，十七日足以让真正的罪犯乘船逃至遥远的占城。他们又怎能期望凶手仍留在凌州，等待被捕？</p>
“摄政阁下，微臣冒昧打扰，还请阁下宽恕！”丁谓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的身影却稍迟半步，仿佛害怕步伐过快会惊扰到年岁相差无几的上级。</p>
"谓之你太客气了。老夫恰好也有事需与你商议，若非你早一步来，我已差遣士奇去请你了！"王钦若疾步上前，笑着颔首。</p>
“摄政阁下有所吩咐，微臣当全力以赴！”明明只比王钦若低一级官位，丁谓却恭敬得如同仆人，笑着躬身行礼。</p>
"在我们之间，无需这般拘束，”王钦诺微笑着接住对方的手腕，轻轻摇头，“尊者，半年前陛下派遣老夫与你共镇此地，正是因为看中我们能够互相扶持，维系一方祥和。若是你我都执着于繁文缛节，反而会显得陌生疏离。”</p>
"既然阁下如此言辞，那在下就直言无妨了！”丁谓顺势挺直身躯，随后转入正题，“不敢欺瞒阁下，在下听说齐提刑的举措，特意前来向您请教。”</p>
"如何，你也听说他甫一上任，便对严氏家族施展雷霆手段了吗？”王钦诺找到共鸣，大笑着反问道。</p>
"阁下竟有预知未来之能！”丁谓脸上瞬间浮现出惊讶的神色，夸张地赞扬道，“在下一刻钟前才得知此事，旋即赶来求见。”</p>
"除此事之外，还有何事让你不辞辛劳来找老夫？”明知丁谓在恭维自己，王钦诺依旧乐在其中，笑着低声反问。</p>
"在下愚钝，遇事总希冀得到阁下的指引，此次也不例外。”丁谓想了想，讪笑着回答。</p>
"你啊，总是如此谦逊！”王钦诺闻言，笑着摇头，“你是转运使，他仅是刑狱提点。虽刑部已从转运司独立，但你的资历、年纪与地位皆远超于他。若他有所不当，你尽可直言相告。齐重贵老将军岂会不知你的良苦用心？”</p>
"倒也不是！”丁谓脸微红，讪笑着继续说，“不敢欺瞒阁下，在下与齐重贵老将军也曾数次相见。因此，看待齐提刑时，难免带有几分长者的关怀。他新职上任便触及严氏，实在出乎在下意料。然而，又不愿见他在与严氏的争端中受损，故而前来向您求教。”</p>
"嗯，老夫方才也在为此事发愁！”王钦诺收起笑容，坦诚回应，“若他事先与老夫商议，老夫定会护他周全。如今他擅自行事，老夫此刻再插手反而不妥。”</p>
"在下理解，与阁下感同身受！”丁谓立刻接过话茬，低声道。</p>
二人皆以齐凌的长辈自居，言语间流露出对后辈的关爱，但其真实意图却与此大相径庭。</p>
"在下听说，齐提刑近日被封为建国伯，并且在前往凌州途中，特意回汴梁一趟。”丁谓心中颇有共鸣，笑着开启新的话题。</p>
"老夫清楚，他悄悄去了当项，协助李德昭除掉李德明。朝廷不便公开此事，于是另寻借口，封他为建国伯。”王钦诺轻笑一声，低声解释，“如此厚重的赏赐，他进宫向陛下致谢也是应当的。”</p>
"如此看来，他一踏入凌州领土，便点燃了与严氏这股强权的冲突之火！"丁谓接过话茬，眼中闪烁着洞察一切的光芒。“陛下以国士之礼相待，他自当以国士之责回应！”</p>
“你的意思是——”王钦若略显迟疑，短暂的惊愕后，脸色剧变，“你是说，陛下——”</p>
“微臣不敢妄测！”丁谓先是摇头否认，紧接着轻轻颔首，“不过，刑狱司独立于转运司，控鹤署重获设立，皆出自陛下的决策。齐凌，此人受寇准大人器重，断不会是个行事无度的莽夫！”</p>
“嗯——”王钦若低沉地应了一声，心中已然明了。</p>
原来并非寇准庇护齐凌，亦非齐重贵与李继和两位老兵的支持。</p>
真正站在齐凌背后的，并可能指点他的，乃是陛下。</p>
陛下无法容忍开封府左军巡使在众目睽睽之下遭刺客暗杀。他对京东东路的地方官员早有不满，却不便直接出手。</p>
而齐凌，正巧可替陛下达成心愿。</p>
“恩相，微臣并非有意拖延，只是之前未能深刻领会陛下的意图。”丁谓的声音中透出一丝辩解，“始终认为，无论如何，不能引起地方动乱……”</p>
“陛下派遣我们前来，目的正是要维系地方安宁！”王钦若微微蹙眉，笑着摆手，“你不必自责，你的所作所为，老夫看在眼里。”</p>
“那么接下来——”丁谓立即找到了方向，精神振奋，继续询问。</p>
“我们负责安定局面，齐提刑则负责追踪真凶，整治官场，清理积案，各尽其职！”王钦若身为参知政事，思路清晰后，果断作出决定。</p>
丁谓立刻领悟，王钦若打算暂时袖手旁观，待齐凌把事情弄得一团糟时，再出来收拾残局。</p>
当然，如果齐凌处理得当，王老狐狸这位经略安抚使及自己这位转运使的功劳也必不可少。</p>
于是，丁谓笑着拱手道：“微臣明白，定当全力以赴！”</p>
两位老谋深算者相视而笑，彼此眼中闪烁着“智谋”的光辉。</p>
然而，笑声未落，林士奇的紧张报告已从屋门口传来：“恩相，恩相，提刑司，不，是控鹤署，他们调集兵马封锁了严家府邸，点名要逮捕严府大公子的书童严无忧！严家的仆人们阻止控鹤署的人进入，双方现在正持刀对峙！”</p>
“这个鲁莽的齐凌！”王钦若和丁谓面面相觑，瞬间忘记了刚才谁还在谈论各司其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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