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礼数周全，一时也无法让上首的两人挑出错来。</p>
周氏端着自己手里的茶盏，慢条斯理地翘起了兰花指，只说：“今日你来，可是为了向你家夫人道谢的？”</p>
说的就是严如月赏赐给宁兰青白釉的瓷器一事。</p>
宁兰尽力稳住心池的宁静，只捏起了自己的心，言行举止都不敢露出半点不敬来。</p>
料想着这两位高高在上的贵人也不能无的放矢，在她没做错任何事的情况下刁难她。</p>
“夫人大恩，宁兰铭记于心。只是这青白釉的瓷器太贵重了一些，宁兰不敢受。”</p>
严如月笑了笑，抬起眸子打量了她一眼，而后道：“我难道还缺这个？我赏你的，你拿着就是了。”</p>
话尽于此，宁兰也不好推脱。</p>
几句客套话的功夫，唐嬷嬷便带着几个丫鬟进了屋。</p>
丫鬟们的手里都捧着一盏燕窝，周氏先接过了一盏，尽数饮下后便将茶盏递给了严如月。</p>
“这燕窝滋补身子，对你腹中的胎儿也好，多喝些吧。”</p>
严如月笑着点了点头，又吩咐丫鬟们搬了个团凳进屋。</p>
宁兰也跪了一刻钟，她这个“贤妻主母”不好再刁难她下去。</p>
“起来吧，都是一家子姐妹，别跪着说话了。”</p>
严如月异于往常的柔善与温和，映在宁兰的眼里却像是蛰伏暗处的毒蛇在吐信子一般渗人。</p>
她缓缓地站起了身子，往团凳上一坐后便道：“夫人瞧着面色不大好看，可是因冰霜的事伤心的缘故？”</p>
提到“冰霜”二字，严如月的面色便倏地黑沉了下来。</p>
一旁的周氏频频给她眼神示意，才算是让严如月冷静了下来。</p>
她只与宁兰说：“冰霜这孩子可怜，等她五七的时候，多给她烧点纸钱就是了。”</p>
周氏仍是沉默不语。</p>
宁兰也举棋不动，不多言多语。</p>
周氏与严如月眼神交换了一番，严如月便捧着茶盏将余下的燕窝粥尽数喝了下去。</p>
她自顾自地喝完燕窝粥，一旁的宁兰心里愈发疑惑不安。</p>
她不明白严如月演得是哪一出戏？瞧着也不像是要让在她茶水里下毒的意思。</p>
严如月不仅没有强迫宁兰饮下手边的茶盏，甚至还只是笑着说：“我们两姐妹也许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p>
于是，宁兰便枯坐在严如月与周氏身前，陪着这两人说了一个多时辰的闲话。</p>
到了黄昏之时，周氏先起身推说“府里还有杂事要忙”，这便先一步离开了清月阁。</p>
严如月因有孕在身的缘故，便没有亲自把周氏送出清月阁。</p>
而且，她还在兴致勃勃地与宁兰闲聊。</p>
两人那副姐妹情深的模样，就好似对彼此都没有半分芥蒂一般。</p>
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外间的丫鬟们都开始为了晚膳奔走忙碌，宁兰也已饥肠辘辘。</p>
严如月这才满怀歉意地与宁兰说：“忘了天色晚了，你陪了我一日也该累了，便回去用晚膳吧。”</p>
宁兰这才如释重负地离开了清月阁，朱嬷嬷与芳箬等人在耳房里等了好几个时辰，心里都担心不已。</p>
一见宁兰灰头土脸地走出了内寝，两人便忧心忡忡地迎了上来。</p>
“姨娘，夫人没把你怎么样吧？”</p>
宁兰苦笑着摆了摆手，连她自己也不知晓严如月的用意，又该如何与朱嬷嬷她们解释？</p>
所以她只是端着自己疲惫的面容，打算领着朱嬷嬷等人回西霞阁。</p>
主仆三人才走出了清月阁的门廊，忽而听见身后响起一阵极为悲怆的惊呼之声。</p>
宁兰被这股声响吓了一跳，回头一瞧，便见唐嬷嬷满脸是泪地从西霞阁跑了出来。</p>
她素来是个端庄知礼的体面嬷嬷，不曾有过这般惊慌失措的时候。</p>
宁兰见了心中一凛，还没发问的时候，便听唐嬷嬷对着前方的婆子们喊道：“快去请府医，夫人见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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