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酉时末。长兴宫。寝宫。</p>
皇帝邹顒坐在点着灯的外堂。内常侍张徵陪站一侧。邹顒坐着御椅，若有所思。张徵无声陪着。阔敞的外堂就他二人，诸多灯烛的光填满了整个外堂，放眼皆是昏黄。</p>
自下午回宫后，丁疏琰的那句话便在邹顒的脑中反复闪现：臣为家国计，反对再战，却被那些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嚼齿欲除。臣斗胆说一句，不知昨日当街刺杀的贼人，会不会就是他们派的人……</p>
邹顒坐在寝宫的外堂，心中思绪如潮、波澜翻涌：</p>
敢当街袭刺宰辅，整个定国有这胆量的怕是不出五人。难道要杀丁疏琰的人，真的就在朝中？</p>
朝中谁人与丁疏琰有仇怨？</p>
祁尚卿？他跟丁疏琰同为尚书台副官，却为战和冰炭不容。</p>
除了祁尚卿还有谁？</p>
太，太子？？！！他是国储，却与丁疏琰当堂争得面红耳赤，连身份都忘了！</p>
丁疏琰遇袭，会不会跟他有关？？！！</p>
最好跟他无关！！他最好还没愚蠢到这个地步！！</p>
邹顒越想越头疼，睡意全无。一侧的张徵陪站在烛光里。每次烛火将尽的时候，他便轻手轻脚去拿新的蜡烛续上。</p>
……</p>
第二日。辰时初。寝宫外堂。</p>
太子邹嵘站在御座跟前，等待他的父亲邹顒出现。今日天刚亮，内侍省的人就到了了他的东宫，传达皇帝召见的口谕。邹嵘来不及进早食，立即换衣，坐上他东宫的马车直往长兴宫。</p>
内侍省的人直接将他引到了邹顒的寝宫。邹嵘走入寝宫外堂，皇帝邹顒还未至，堂里也没有其余的人。他便走到御座跟前站立等候。</p>
除了朝会、内会，父亲这么早要见自己，印象里还是头一次。所为何事？好事？坏事？</p>
……</p>
一刻后。</p>
皇帝邹顒步履徐缓，从内室步入外堂，走到御座前，坐下。</p>
太子邹嵘忙拱手胸前：“父亲。”</p>
“嗯。”邹顒应一声。</p>
邹嵘双手垂捂身前，等着邹顒告诉自己一早召见的原由。</p>
邹顒看着他的庶长子，开口便问：“前日早间那事，你……是何看法？”</p>
“前日早间？父亲指的是？”</p>
“前日早间，左尚书令丁疏琰被人当街袭刺。”邹顒直直盯着邹嵘的眼睛。</p>
“父亲指的这件事情。”邹嵘不紧不慢回道：“前日朝堂，儿见丁疏琰那般模样，着实吃了一惊。”</p>
“那你怎么看？”邹顒继续问道。</p>
“左尚书令遇刺，这还是立国以来头一次……”</p>
“那你以为，现在该当如何？”</p>
“儿是在想，丁疏琰是跟谁人结得如此仇怨……”邹嵘依旧不紧不慢。</p>
“你认为此案该不该查？”</p>
“自然该查。此案前所未有，一定要找出凶手，查明真相。”</p>
“那你认为，”邹顒的目光一刻不离邹嵘的眼睛：“此案谁是凶手，或幕后指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