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男人彻底没了踪影，天色也大亮了，街上走动的人越来越多。蔺雨潇靠在门上，闭着眼听着曲声，突然，她睁了眼，原来是那曲声停了。她耳朵近乎贴在了门上，并不是有意偷听，只是她一条腿被砍伤了，还流着脓一直没处理，这会利痛又在腿上发作了，她只能跟没骨头似的，依靠在门上，尽量不让那条腿发力。</p>
却恰好，听见了门内脚步声渐靠渐近，蔺雨潇没做防备，下一刻，她倚靠着的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拉开，她整个人往里跌。</p>
在还没落地的时候，她心里想，这么摔下去，应该会很疼，这一路上，她真是受够了疼，索性闭着眼睛，等待疼痛来临，不敢直面。</p>
可意料之外的，跌入了一个怀抱，有人接住了她，她也顺势抱住了对方的腰肢，然后，在对方身上闻到了一股清香，那香味实在很淡，近乎没有，但蔺雨潇对那阵香味实在熟悉，从前在山上林中练武，林子里总有这样的淡香，说不清是竹子味还是某颗大树上不起眼的花儿散发的味道。这些天来，吃了不少苦，那股味道实在是令人安心。</p>
“抱不够？”</p>
是先前楼上窗边的声音!</p>
蔺雨潇忙站直身睁开眼松开手忍着腿上疼痛后退了两步，她看清了被叫做‘老妓女’的面容。</p>
‘老妓女’长得并不如何好看，蔺雨潇在山中长大，见过的人屈指可数，一身审美也是跟着师傅来的，只是，这女子若在师傅面前，师傅绝对不会说好看的，但，也并不能说她老，看着实在是很年轻。</p>
“哼。”‘老妓女’笑了一声，露出了颗小尖牙，看着十分灵动。</p>
“老……妓女姐姐。”蔺雨潇叫道。</p>
‘老妓女’挑了眉头，笑容未收，只是重复着蔺雨潇的话：“老、妓、女？”</p>
虽是带着笑意，但蔺雨潇莫名觉得对方不是在笑。</p>
蔺雨潇试探道：“不对吗，他们都这样唤你，我以为这是你的名字，若是不对，劳烦姐姐告诉我你的名字。”</p>
‘老妓女’道：“也没什么不对的，不过，我有名有姓。”</p>
蔺雨潇等着，等着对方说出名字，谁知对方顿在这了。</p>
“那，你叫什么呢？”蔺雨潇问道。</p>
‘老妓女’的声音娇柔，十分好听，她道：“不过，你又是谁，有什么资格认识我？”</p>
蔺雨潇：“……”</p>
两人进来后，僵持了这么久，对方才想起问蔺雨潇的名字。确实，她是带着目的来的，应该先自报家门，便道：“我叫……于潇。”</p>
蔺是前朝天子姓，自朝政被推翻后，蔺姓百姓们都去求官改了姓，世间不应该再有蔺姓者，师傅说过。</p>
“于潇，不错，倒还算念得顺口，方才那些臭男人都走了，你为何不走？”‘老妓女’上下扫了蔺雨潇一眼。</p>
“我，是来此谋生的，听说这里还缺杂役……”蔺雨潇道。</p>
“哈哈哈，杂役？我这儿，可从来只有妓女。”</p>
那娇笑听得蔺雨潇头皮发麻。既然人家直白的拒绝了她，她也不该多做纠缠，便尴尬的朝对方笑了笑，瘸着腿往后退。</p>
还没退出去，身后却“砰”的一声，蔺雨潇扭头看见了身后的门被关上了，可眼前人没做任何手脚。</p>
“你是男是女？”‘老妓女’问蔺雨潇。</p>
那头皮发麻的感觉更甚了，与一路上刀剑相交几次被差点被削了的感觉不同，这阵头皮发麻，只是觉得对方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好像将一切都看透了，好像在明知故问着，所幸这身破烂的衣衫给了她底气，她硬着头皮回答：“我是男子。”</p>
‘老妓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抱着胸转过身，走上了通往楼上的阶梯，人在前面走，声音往后飘：“行吧，我忽然想起来，楼里的确还缺了个……杂役。”</p>
蔺雨潇眼睛发亮，没想到会如此轻松，方才与一群男人对阵的女子竟也如此好说话，蔺雨潇在身后喊道：“那便多谢了，对了，妓……姐姐，我现在应该干嘛？”</p>
阶梯上的女子停下身，缓缓回头，她眉梢上扬，明明长得不如何，却莫名给人一种风情万种的感觉，她道：“洗漱吧。”</p>
她在阶梯上，蔺雨潇在门边，这么一眼看下来，真是居高临下。</p>
不过，她的眼神又不止在蔺雨潇的脸上流转，而是从上到下，最后目光定在了蔺雨潇的伤腿上，伤处，裤腿上还被割开了个大口子，一眼看去，蔺雨潇真是浑身破破烂烂。</p>
蔺雨潇跟着上去，听见了那女子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倒是很像呢。”</p>
“什么？”很像什么？</p>
那女子道：“以后，你是我的手下，楼里的人唤我，溪娘，你跟着唤就是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