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冷气扑面而来，溪娘曲起手指放在蔺雨潇鼻间，蔺雨潇立刻屏住呼吸。随后，蔺雨潇察觉到鼻间的手已经挪开了，那股冷气也同时消失不见，蔺雨潇才放心悄悄松了口气，谁知道下一秒，蔺雨潇的脸被人拧了一把，下手之人可不留情，蔺雨潇一个没忍住，叫出了声，索性睁开眼，捂着脸，大喊：“疼疼疼疼疼——”</p>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蔺雨潇瞪着溪娘，乍一想到溪娘的雷霆手段，又把眼睛放正了。</p>
“你在这里做什么？”溪娘在蔺雨潇身边蹲下问，然而手上揪着的肉还未松开，看着蔺雨潇的脸被这么一揪到变形，属实有些好笑。</p>
“散步。”蔺雨潇回答。</p>
溪娘点点头，手下的力度又重了不少，蔺雨潇的鬼哭狼嚎中，溪娘笑眯眯地道：“你当我这的屋檐是庭院是吧。”</p>
蔺雨潇疼出了泪花，哀嚎道：“松手松手，痛痛痛，你先把手松开，我们有话好好说。”</p>
溪娘倒是不着急，手没松开，只问蔺雨潇：“还装不装死了？”</p>
“不装了不装了，你松手，嘶——松手松手。”</p>
脸上恢复了自由后，蔺雨潇立马撑坐起来，头往后仰着，跟蹲在她身侧的溪娘保持距离。</p>
“你如何到屋顶上来散步的？”</p>
蔺雨潇胡乱指着天上的月亮，道：“因为这个！”</p>
溪娘跟着抬头，竟认真看了一会，久久没低下头与蔺雨潇多说，蔺雨潇当溪娘是有意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动了动脚，发现脚上的冰已经不知何时化掉了，就要趁机开溜，溪娘却突然回过神来，一把揪住蔺雨潇的腰带。</p>
腰带内里缝制的暗口被溪娘扯得往外翻了过来，一条花白的东西轻飘飘的落在了瓦片上，却发出清脆的一声响。</p>
溪娘在碎瓦堆中摸了摸，没过多久摸出一枚铜板来，连带着指尖缠上了一条带血的丝巾，她的眼睛略过丝巾，盯着那枚铜板，眼眸微微一暗，似乎想到了什么。</p>
“私房钱？”</p>
蔺雨潇未作答，从溪娘手中抢回了铜板与丝巾，溪娘眼中闪过一丝不悦。</p>
“于潇。”溪娘轻飘飘的喊道。</p>
蔺雨潇却是汗毛竖起，快速将铜板与丝巾塞回腰间暗袋，老实巴交道：“这是别人遗落在我这的，有一日是要还回去的，不是什么私房钱。”</p>
“何时遗落在你那的？”</p>
蔺雨潇的记忆随着这句话追溯到那个雨丝连绵不绝的晚上。</p>
若有似无的香气，微微倾斜的伞。</p>
其实不止一枚铜板，只是后来她去找包子兄，又消费了几枚，如今便只剩一枚了。</p>
听包子兄说，那位行善的女子是妓楼中人，蔺雨潇不是没留意过，却并未发现与那女子相同的身影，许是那日睡得恍惚，对那女子的身影记得并不真切了，总之，蔺雨潇相信，总会有再见的时候，届时，她再连本带利还去便是。</p>
溪娘的这个问题，蔺雨潇并不想回答，正思索着如何糊弄过去，溪娘先道：“不必告诉我了，我对你们这种俗事并无兴趣。”</p>
蔺雨潇：“……”</p>
“只不过……”溪娘又道：“你又为何要上屋顶赏月？”</p>
蔺雨潇一脸莫名其妙道：“不是你同我讲，可以上来赏月的吗？”</p>
溪娘歪了歪脑袋，似乎正在查证是否有此事。</p>
片刻后，她道：“那么，你一个只会点三脚猫功夫的杂役，又如何会与那人交起手来？”</p>
蔺雨潇一边庆幸自己的武功在溪娘眼里是个半吊子，一边又感觉受到了侮辱，便不想老实配合溪娘，正想糊弄过去，却听溪娘补充了一句：“你若不说实话，出京之事，我不会再帮你张罗。”</p>
不亏活得更久一点，一句一句，都拿捏住了蔺雨潇的要害。</p>
蔺雨潇诚实道：“是他先打我的！”</p>
面对溪娘质疑的目光，蔺雨潇恼了，对着溪娘指着自己的肩头，道：“他拿石头砸我，给我这砸破了好大一个口子。”</p>
溪娘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p>
蔺雨潇却在这一瞬间，反应过来什么，用力摁了摁那剜过肉的地方，却一点疼痛感都没有，她又往自己其他被石子击中的地方摁了摁，同样没有痛意，别说痛感，剜肉那一处伤口，她分明是将衣服撕开了，此刻却也完好无损，见了鬼了。</p>
眼看着溪娘眼中的质疑越来越重，蔺雨潇苍白地解释道：“他真打我了。”</p>
好在溪娘没追究，真糊弄过去了。</p>
溪娘是尊活阎罗，一晚上发生了那么多事，蔺雨潇需要回去整理一下脑子，将这些事捋清楚，不想再与这尊活阎罗待在一块，踩着个小碎步，慢慢挪动着，伺机跳下去。</p>
蔺雨潇这厮腿都迈起来了，活阎罗又出声了：“不管你们谁先动手，动我妓楼里的人就是不行，你大可不必怕他，同我说便是，这次是一条胳膊，下次便是要他的小命。”</p>
迈起的腿慢慢放下，蔺雨潇回转过身，看着溪娘的眼睛，溪娘的眼尾有条淡淡的皱纹，然而岁月的痕迹无法掩埋拥有着绝对实力的自信与任性，蔺雨潇坚信，倘若需要复国的人是溪娘，那么对她来说，一定不是件难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蔺雨潇还挺崇拜溪娘的，况且，从溪娘方才那番话可得出，她并没有对自己动杀心，反而还护起了短。</p>
“溪娘。”蔺雨潇道。</p>
溪娘没露出与三目对阵时那凛冽寒意，不知是蔺雨潇不值当溪娘如此还是因为什么。</p>
“有屁快放。”溪娘吼道。</p>
是啦。从初见起，溪娘便是如此暴躁。</p>
蔺雨潇想问一问溪娘一些事情，她不想从林薇那里得知了，林薇对溪娘有成见，最后说出的话，定带着对溪娘的偏见抹黑溪娘。</p>
“多谢这段时日的照顾了。”</p>
话到嘴边，却问不出来了。</p>
溪娘道：“你偷听到了多少我和三目说的话，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p>
道谢是发自内心的，蔺雨潇回答道：“那是你的事情啦，与我没有关系，你有权利掩盖起来，反正，并不伤及我的利益。”</p>
溪娘点点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