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试探着问:“听说,有人帮你葬亲了。”</p>
陈埋香放下赵寒灯的手,低着头:“他们在我娘面前,又撕扯我,他们说,这一回,疯女人终于不哭闹了,他们骗人,我娘发臭了,他们也没有帮我。”</p>
真相竟是如此。</p>
“师姐。”陈埋香第一次这样喊赵寒灯,她抬起头,方才的言语如此令人心疼,可她眼中没有泪水,没有恨意,只是茫然:“我们为什么要活着,我娘她,为什么不要我了?”</p>
赵寒灯的心顿时犹如刀绞,疼得厉害,她只是事外人,无法想到,那样小小的人,身处其中,是有多绝望。</p>
可陈埋香这样的出身,恐怕根本不知绝望是什么意思。</p>
“我不知道什么是死,去年我娘说我爹死了,就把我爹拖到土里埋了,如果我娘真的投生了,她会不会来找我?”陈埋香摇了摇头,说:</p>
“算了,她还是不要记得我了,我娘看见我总是哭,我想我娘开心。”</p>
赵寒灯不知该与陈埋香说些什么,这时,对面的药铺的郎中走了过来,他拾起灵草,嗅了嗅,道:“姑娘,你这草药是极好的。”</p>
赵寒灯收敛了心神,应对这郎中:“不如您将这些都收了吧,价格好谈。”</p>
郎中面带惋惜,摇了摇头:“姑娘啊,你这草药,多是给产后的女子回气的,是好东西没错,但女子命如草芥,我还没见过哪家的男子肯为自己的妻子买这好东西呢。”</p>
赵寒灯沉下脸,道:“你说得是。”</p>
郎中还是将灵草全部收了,道:“它确实价值不菲,我先收着,等些年月,看这世道会不会变。”</p>
女子的命是否会变。</p>
回去路上,赵寒灯满载而归,一手提着布料,一手提着吃食,时不时回头看看陈埋香是否跟上。</p>
“陈埋香。”</p>
陈埋香走得极慢,两条腿打着颤,听见了赵寒灯喊,小跑着追上了赵寒灯。</p>
“你来拿着,拿稳喽。”</p>
大大小小的包裹被塞进了陈埋香手中,陈埋香睁圆了双眼,却也任劳任怨,极为艰难的走着。</p>
哪知,前方的赵寒灯忽然蹲下身,陈埋香一个踉跄,跌在了赵寒灯的背上,陈埋香的注意力都在手中大大小小的包裹上,唯恐摔了哪个包裹,忽然,腿被人抄住,回过神时,赵寒灯已经稳稳当当的走在回小春山的路上了。</p>
爬完台阶,就见师傅冷着脸在高台上,她见着了陈埋香,冷哼一声:“我还以为不回来了呢,这点苦都吃不下,谈何修行。”</p>
“我能吃!”</p>
师傅道:“那你偷跑下山做什么?”</p>
陈埋香看了看赵寒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话。</p>
师傅便瞪着她:“你赖着你师姐做什么,她能护你一辈子吗?”</p>
陈埋香忽然活过来了一般,身上终于有了些孩子气,一通哇哇叫胡搅蛮缠的来到师傅面前,伸出双掌:“那你打我。”</p>
“我打你作甚,上午教你的东西都忘了?”</p>
陈埋香又苦着张脸,在未下山的日头下,扎起了马步,不肖一刻钟,两条腿抖个不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