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稻丰收没过多久，下坝村今年新开辟的上百亩棉花田也迎来了采摘的时刻。</p>
因为是新开荒的地，所以棉花的产量没有熟田那么高，平均下来只有八十斤不到。</p>
尽管如此，想到去年棉花的单价，下坝村的村民还是高兴得合不拢嘴，指望着靠这些棉花多吃上几回肥肉。</p>
只是，乐极生悲，当大家满怀期待的棉花商人出现在下坝村时，现实给了他们当头棒喝。</p>
今年来这一带收棉花的还是周氏棉花商行，但负责人换了一个，来人自称周八。</p>
这周八可没有去年那个人厚道，开口的价格低得可怕。</p>
“什么，今年净棉花才收四十文，怎么一下子降那么多？”</p>
这个报价，让每一位下坝村村民都面露愕然，紧接着便是满满的失望！</p>
他们可都清晰得记着，去年薛家卖的棉花报价是六十五文一斤，他家五亩地的棉花出产赚了二十七两呢！</p>
周八对大家的反应有些不满意，尖嘴猴腮的脸上十分不耐烦，随意出口搪塞道，“去年是去年，今年是今年，去年棉花歉收，量少的话，收的价格自然高，今年棉花多了，收的价格自然低。”</p>
说完，他还翻了翻手里的册子，一副找到证据的模样，接着说道，“瞧瞧，去年在你们村里就收了四百多斤，今年你们村就八千多斤了，这一下子多了那么多棉花，价格自然就低些。”</p>
这话听到众村民将信将疑，他们这些农民，大都晓得“谷贱伤农”这个道理，但又觉得不至于一口气降二十五文吧。</p>
否则，只他们一个村子种了一百亩棉花，就降价如此夸张，那上坝村的村民哪里会眼看着下坝村种棉花“拖累”他们。</p>
郑晴琅也在人群中，她同样对这个收购价表示十分不理解。</p>
亲家马家夫妇曾偷偷与她讲过，他们种植棉花这些年来，棉花收购的价格一直在五十到六十之间波动，去年的六十五文是因为天灾关系，云南府一带的棉花产量少得可怜，所以棉花行的收购价格达到了新的高度。</p>
今年上坝村的棉花产量平平，平均亩产将近一百斤，按照亲家的预估，今年的收购价格虽没有去年那么高，但至少也该在五十五文一斤左右。</p>
她前几天还去过布庄，打听到棉布的价格也没有太大变化，这也可以大致反推到，市面上的棉花价格没大波动才是。</p>
分析来分析去，棉花的收购价格这么低，她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便是眼前周八这个人的手笔了？</p>
难道他晓得下坝村是头一次大规模卖棉花，以为他们不懂行，想要欺生，所以恶意压价？</p>
想到这里，她走到周八跟前，试图跟他讨价还价。</p>
“周管事，据老身所知，今年的棉花价格波动没那么大吧？这一下子降到四十文，是不是不太合理，要不您再往上……”</p>
未待她说完，周八就粗鲁得打断她的话，“你一个荒郊僻野呆着的老太婆，懂什么价格波动，老子爬山涉水、不远万里来你们这荒郊野外收棉花，劳力要钱，牲畜也要钱，不然，你们自个儿送去江南卖呗！”</p>
他的态度很差，仿佛郑晴琅出面议价是多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又多了一份有恃无恐的得意洋洋。</p>
郑晴琅并没有被他不好的态度触怒，秉承着和气生财的想法，她保持着微笑，尝试再跟对方沟通。</p>
“周管事您去的地方多，见识也自然比老身广，但是，你刚刚提到的这些劳力和牲畜，每一年都是要花的，也不独今年才有，把这当成大幅降价的理由，不太合适吧？去年收棉花的价格是六十五文，今年一下子少了二十五，足足降了快四成，大幅度降价，没有天灾人祸等不可抗力，您空口白牙就说降价，实在不合理呢。”</p>
周八没料到眼前的老妇不仅脑子动得快，嘴皮子还利索，一时间找不到理由搪塞，干脆不管她，冲着其他村民下起了最后通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