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誓言一出，已经有几分松动的民众彻底被说服了。</p>
在他们朴素的想法中，人读书就是为了当官，这阮耀文敢发这种毒誓，想必他前面所说的必定是真的。</p>
于是，众人议论了几声，都不需要岳忠凛再出言保证些什么，就自发得开始灭火。</p>
因为天气干旱，城门口的护城渠早就干涸，附近根本找不到水来灭火。</p>
索幸，他们手上还剩着有一些锄头铲子，开始就地挖土填埋，东一榔头西一榔头得挖，费了好一阵功夫，才将那堆火给灭了。</p>
火灭了，西城门口也着实不太好看了。</p>
遍地大小坑不说，路当中还有一座小土堆，若是不知情的路人看到，说不定还真以为这里刚经历过什么激烈的守城战。</p>
岳忠凛望着底下眉头微蹙，倒不是因为那里的杂乱无章，而是因为当地百姓的态度。</p>
他们宁可相信一个无官无爵书生的誓言，却不肯相信自己身上的官袍，甚至还有人说出“官官相护”一词来，可见底层百姓对官员的不信任。</p>
这样的现实，令他不得不反思，到底是哪里出了错？</p>
站在他身旁的手下见他皱着眉头，走上前开解道，“大人，小地方的百姓没听过大人的威名，所以多有冲撞，等回头开堂审案，见识过大人的雷霆手段，就知道您的厉害了。”</p>
岳忠凛被这么一打岔，从沉思中回到现实。</p>
“本官若是只想让百姓知道厉害，那就不做这个御史了，只有畏惧，没有尊敬爱戴，那是为官者的失败。”</p>
那手下不是愚钝之人，想到自己刚刚的行为，忙低头拱手道，“小的越俎代庖了，请大人责罚。”</p>
岳忠凛不在意得摆摆手，“罢了，你也是为了维护本官，何罪之有。只是，以后对百姓莫要动辄训斥，百姓愚昧，咱们更得耐心教化。”</p>
正说话间，阮耀文又凑过来请示道，“御史大人，底下火已灭，是否可以开城门了？”</p>
岳忠凛将目光落在对方脸上，满意得抚了一下胡须，“你是阮耀文，县衙牢房里头住着的是狄希光，本官记得当时茶楼议事的一共三人，那另外一个呢？”</p>
“难道当时大人在场？”阮耀文难掩诧异得问道。</p>
岳忠凛点点头，赞道，“书生意气，本官印象深刻。”</p>
阮耀文恍然大悟，连忙回答他前面的问题，“学生不知御史大人在场，献丑了，当时茶楼议事的另外一名友人因家中有事，未能参与此次游行。”</p>
岳忠凛听罢，没有评价，只是出言安抚。</p>
“狄希光的事情我亦有耳闻，因诸事冗杂，还未来得及处理这事，你放心，他会没事的。眼下县衙的人我还未理清，身边少了个文书，你且跟在我身边帮忙吧。”</p>
阮耀文听到狄希光会无事，心里正欢喜，接着又听到对方的“工作邀约”，差点没被这突然掉下来的馅饼砸晕。</p>
勉强控制自己激荡的心情，抖着嘴皮子答道，“学生定当竭力相助。”</p>
岳忠凛很满意他的“宠辱不惊”，略点点头，便冲着那几个无所适从的守城衙役吩咐道，“开城门。”</p>
那守城衙役们得了命令，仿佛死囚得了大赦，连忙跑下城楼开城门，生怕晚一点就被逮住当鸡杀了给猴看。</p>
“吱呀”一声，城门大开，城外的人缓缓进去，城内的人齐刷刷站在街边行注目礼。</p>
突然，一片静谧中，不知是谁起的头，开始鼓起掌来。</p>
一个带动一个，鼓掌声很快连成一片，接着还有欢呼声和叫好声，把进城众人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又给整激动了。</p>
岳忠凛站在城楼上，目睹这一切，感慨颇多，等到自己离开宜良县的那天，要是能得宜良县百姓如此真心实意的一场掌声，他也算不枉此行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