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你向来机警，看似对人亲切，但向来注意距离，绝不主动凑近他人，至少不会刚见面就这么……粘人。”</p>
叶吟希见她不说话，抿了一口清凉的酒液，选了个自觉好理解的措辞。</p>
“你怎么了？”</p>
“原来锦姐是担心我。”</p>
十九嗤出一声苦笑的气音，仰头将杯中的寒春雪一饮而尽，吐出一口气。</p>
她没有继续说话，而是搓着小盅，看着它在手中左右转动。她已经喝了几杯，尽管这些酒影响不到她的意识，但眼底多少带上了些迷离与温吞。</p>
叶吟希也没催她，只是看着夜空，小口抿着杯中的酒。</p>
对她来说，寒春雪终究是有些凉了。冰雪所融的山泉本就带着散不去的寒意，就算在盛夏也如从冰中取出一样，更别说在这仲秋的夜晚。</p>
她身子可不像十九那么热，更不像她那么耐造。一口气喝那么多，胃要出事儿的。</p>
“锦姐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寒春雪吗？”</p>
半晌，在叶吟希都觉得她可能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十九突然开口了。</p>
“听你说过，觉得味道让你很安心。”</p>
“嗯。我是正月十九被六叔捡回来的，出生的日子想来也差不多。正是冰雪融化的时候。”</p>
十九放下杯子，盘膝坐起，略微低沉的嗓音在寂静的夜空缓缓扩散。</p>
“那么小的记忆谁能记得呢？但我却模模糊糊有些印象，或者说……有感觉。”</p>
她看着月亮出神，内心深处想要埋葬的心情，随着回忆一点点涌了上来。</p>
那是种无力的悲伤与不安。</p>
“我不记得当年发生了什么，当时的认知也不够我理解。我只知道我被人从令人安心的温暖地方带到了坚硬冰冷的地方——想来是我被人丢掉了。”</p>
虽然在说被抛弃的事，但十九最后竟然露出了温和的笑容。</p>
“我本应讨厌严寒，但我却接触到了温暖的冷冽。”</p>
“温暖的冷冽？”</p>
叶吟希实在没忍住出了声。难得十九愿意跟她交心，她本想认真听完的，可惜这个“意象”实在是有些难以理解。</p>
婴儿的理解都这么抽象的吗？</p>
“嗯，寒冷中带有那么一小簇温暖。那点温度可能对周围的寒冷来说不值一提，但真的很暖和，很温柔，抚平了我当时的不安，可我不知道是什么。只是记得当时周围的气味，像是森林融雪的冰凉、清新和干净。”</p>
十九点了点鼻子，像是在说“你知道我的。”</p>
叶吟希当然知道，她的鼻子跟耳朵一样灵敏，经常靠气味辨识东西，有的她喜欢味道能记很久很久。她小时候沉迷镖局外小摊的包子，后来商贩离开了镇央城，过了几年她在远郊一个小镇闻到了熟悉的味道，跟着钻了半天巷子，最后发现是那商贩回老家卖包子了。</p>
这事让顾远沐震惊了好久，直夸她是狗鼻子，然后就收到了一顿作为感谢的暴揍。</p>
“后来我想了想，可能是被丢在一片森林里吧，毕竟我是……可能在森林就有种回家的感觉，甚至还可能被野兽叼走照顾过。最后被六叔发现，捡了回去。”</p>
这个抚慰了她“幼小心灵”的味道，她也记了很久，比那包子还久。</p>
叶吟希似乎明白了她想表达什么。</p>
“我平时是习惯跟人保持距离，但是姐姐不一样。”</p>
十九抓了抓头，似乎在考虑怎么措辞。</p>
“她身上也有相似的味道。与其说我喜欢清冷的东西，不如说是喜欢这种让我怀念又安心的味道。她让我感到很安心，所以本能觉得她没有危险，对她我不用保持平时的警惕。”</p>
“原来是这样。”</p>
叶吟希点点头。</p>
“所以你只是因为陆言给你带来的安心感才特殊对待的，不是因为喜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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