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屋外的阳光照进来的时候,秦未晚起身给梁轻舟拉好被角,轻手轻脚的出了门。</p>
听到门外门栓的声音他才坐起身,就像担心外出干活的妻子一样,他坐在书榻上,几次拿起书本,却始终看不进去。</p>
放下书本,拿起毛笔,执笔半晌,终于还是落笔画起来,一副秦未晚的小相活灵活现,他看着,嘴角的弧度不自觉的就上扬。</p>
对啊,自己可以去街上卖字画贴补家用啊。</p>
梁轻舟看看天色,此时出门尚早,需等下午集市人多的时候再去,想着就开始准备要用的材料。</p>
等秦未晚傍晚打猎回镇上的时候,街道上人来人往都提着小灯笼,她这才知道今天是上元节。</p>
城门口围了一圈人,她忍不住伸头去看,却是一少年,头上插了棵稻草,跪在一具尸体旁。</p>
旁边一块木板,歪歪扭扭得写着「卖身葬母」。</p>
少年身体瘦弱,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脸上有些脏污,却也看的出相貌趋于柔美。</p>
围观的人不少,却无一人出钱,询问才知原来少年竟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p>
牌子的右下角写着一行小字,三两银。</p>
确实有些贵了,一般丧事,一两银子,还能绰绰有余,他却要三两。</p>
秦未晚摸了摸口袋二十三两,确实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想着就拎着山货向集市走去。</p>
“小子,你这三两银子,我出了,跟我回去吧。”一个尖细的声音自身后传来。</p>
“诶,钱婆子,你出钱也得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吧?”</p>
“就是,就是。谁不知道,你那‘林语楼’,最近开始培养小倌了。”</p>
“这孩子刚死了亲人,你就打算把人家收去做那小倌供权贵取乐也太缺德了!”</p>
秦未晚停下脚步,回身就见一个胖婆娘,浓妆艳抹的站在那孩子前面,捏着手帕,指着身前的人群说:“怎么?!怎么?说风凉话谁不会啊?”</p>
“我买这孩子做什么,关你屁事!关你屁事!”</p>
“怎么三两银子,你出啊?!还是你?你?你能出?”一边说着,一边还手点刚才开口的几人。</p>
“孩子,林语楼可不是好地方,你要是一两银子的话,我现在就带你走,总比跟这钱婆子去那腌臜的地方强!”一面善大叔蹲在少年面前问,少年摇摇头。</p>
看少年蹙眉,也知他难处。</p>
边上众人都在劝少年,一两银子,旁的后事,他们会找街坊邻居帮忙,还能剩余不少。</p>
少年都固执地摇摇头。</p>
“看见没?看见没?人家就要三两,你们给得起么?”说罢,就转身要去拔少年头上的稻草。</p>
稻草一拔就代表着买卖成交了。</p>
“慢着!”秦未晚还是开了口,前世林柏川兴起之时用在她身上的花楼花招不知有几腌臜,几侮辱人。更何况还是这少年,她偶从林柏川口中听到有些达官显贵就喜欢在家中豢养男宠,供人享乐,简直不当人看。</p>
秦未晚走到少年面前,放下手中的山货。</p>
“我有三两,你可愿意跟我走?”</p>
“喂!哪里来的野丫头!懂不懂先来后到?!”钱婆子大声喊着,就欲拔稻草。</p>
秦未晚未抬头,透过风声准确地一把钳住钱婆子挥出的手,钱婆子吃痛惊呼。</p>
她依然望着少年,“我只问你,你可愿意和我走?”</p>
少年含泪,重重点头。</p>
秦未晚起身,左手迅速的将少年头上的稻草拔掉,右手将钱婆子扭到一边,动作一气呵成。</p>
钱婆子见讨不到好,周边还有人指指点点,揉揉手,不甘心的道:“没规矩的野丫头!你可别犯到我手里!咱们走着瞧。”</p>
见钱婆子走远,周围的人群散开,她掏出三两银子递到他手里。</p>
“收好。”</p>
少年攥紧银子,对着她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p>
“现在都傍晚了,你要如何安置你娘亲?”</p>
少年茫然地摇头,她道:“我先带你去棺材铺置办吧。”</p>
少年本就身体瘦弱,这尸体放在这又怕其他人来处理了去,只能由秦未晚推着板车前行。他就默默跟在身后,提着她猎的山货,看着她的背影,擦了擦眼泪。</p>
一打听才知道,这棺材铺还只有城东头才有,那不就和自己的小院没多远,嗐,都是偏僻的地方。</p>
到了城东的时候,就见前方围着一群小孩儿,在用石子砸一人,旁边还有几个大人,扔烂菜叶,嘴里都是污言秽语。</p>
秦未晚倒不是那管闲事的人,今日管的闲事够多了不愿再掺和!</p>
正欲绕道走,透过一个缝隙看到,那被围殴的人,不是梁轻舟又是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