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千山。</p>
一个被私下里叫做惩戒峰的地方。</p>
七长老掌戒律，也管琐事，罚人便让他们去惩戒峰关禁闭。</p>
但也只是关禁闭而已。</p>
这里终年被雪覆盖，寒气沁骨，需三人合抱的枯树随处可见，碎石遍地，平添凄凉。</p>
众人修为都不高，所以御寒的衣物没少穿，准备充分而来。</p>
江檀看着挨着山壁摆放的一些乐器，古筝二胡什么的，甚至还有个类似架子鼓的东西……</p>
“哦，宿弦是唯一一个音修，因为经常挑衅门规，所以经常被罚关禁闭，干脆就把一些乐器都挪过来，供他修炼所用。”</p>
狄壬比较了解这厮，因为他也是暮雪千山的常客。</p>
自入口进来，能看见一棵巨大的枯树伫立，枯枝覆雪，宿弦正仰躺在上面看月亮，衣襟半敞，发披散着垂下来，一起垂落的还有他红色的衣摆，此时正随着他腿晃荡而轻微摆动着。</p>
他听见了声响，自枯树上跃下，虽然行动不羁放纵，却难掩贵气，顺手还拎过来了正雕东西的漆如。</p>
漆如手上动作未停，抬头也看不见人，便专注手上的活计，一点点纷繁木屑自他指尖坠下。</p>
见人来了，宿弦凤目微挑，挥手的第一句话却是：“有吃的吗，饿死了。”</p>
有人点头，徐十取出黑乎乎的月饼。</p>
“谢邀，当我没说。”</p>
他转过头来，对着三个新弟子打招呼：“礼物还喜欢吗？”</p>
江檀几人连连点头。</p>
说起来，宿弦真的有些自来熟。</p>
暮雪千山除了枯树便是白雪，大家本来担心二人吃不饱穿不暖，等到众人进了再里面一些，他们才发现，错的有些离谱。</p>
宿弦这人挑的很，更是早有准备，暖玉镶金的床榻，一个便占满了他的乾坤袋，更别提那八宝缠枝的茶盏，十五盏铜连枝灯，低调奢华的黑漆丝桐桌案……</p>
别的东西塞不下也不要紧，因为他带了好几个乾坤袋，就是预防被关禁闭不能体会到家的温暖。</p>
锅碗瓢盆，桌椅板凳，一应俱全，虽然是露天的山崖绝壁，但绝不至于幕天席地，他甚至还用枯枝碎石给自己搭了个篝火玩。</p>
漆如和他们问好后，摸索着回到了那个黑漆丝桐案台，拿着刻刀一点一点细化着那头上胸口破了大洞的半成品狄壬木雕。</p>
看这样子，宿弦不说吃得多好，但绝对过得很好。</p>
就是他们摆出月饼的时候，他还是给面子的啃了一口，似乎被那辛辣气息所冲，眼下嫣红更甚，然后皱眉挑剔道：“鲜肉馅的月饼，哪个脑抽想出来的……”</p>
带月饼的徐十，听完这话也不恼，闻言眼疾手快一把抢过了宿弦面前刚拿出来的桃花酒，答道：“我。”</p>
他拎起酒壶就往暮雪千山里面跑，还遥遥冲着这边喊道。</p>
“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这壶酒就当弥补我了。”</p>
众人只是笑笑这个小插曲，也不约而同提起脚步往里走，浩浩荡荡颇有几分要出去征讨的威势，江檀见众人都跟着向里面去，便也不明所以的跟上了。</p>
真到里面才发现别有洞天。</p>
暮雪千山的入口是喇叭式的，前面开阔后面则是窄道，但过了窄道却又到了一个半圆空腔，月亮和那冲天而起的黑灰色污染则在另一边展露无疑。</p>
周遭山壁护住了这一座座坟茔，小小的土堆赫然有数百上千之多，都说九大仙门各个弟子千余，归山门这千余弟子却都在这了。</p>
她似乎意识到暮雪千山的“千山”是什么了，也意识到修仙界确实危机四伏。</p>
这该是一种何等场景呢，归山门仅有的三十四名弟子全齐，站在这覆盖着薄雪的“千山”前，天色暗沉，于是气氛寂静，只听雪山融水，自崖下走过。</p>
左边是山壁坟茔枯木接天，右边则是滚滚黑灰色的云烟，无尽海的啸声凄厉，宿弦唤出一把木琵琶，清雅乐声自弦上流出，却是温柔小调，并无悲苦之意。</p>
好像在说——我们来陪你们了。</p>
江檀却看见似有黑影流动，但是再一睁眼，哦莫，不会散光了吧，看错了……</p>
山崖上刻着归山门的开山立派的本意。</p>
左边一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