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萧景榕传昭修媛侍寝。</p>
两人躺在床上，皆是一脸淡漠。不同的是萧景榕从容假寐，而昭修媛锦被下的左手掐着右手。</p>
美人如斯，萧景榕却并无意动。他与这位蚩蛮三公主之间即便不说仇恨，也免不了隔阂。</p>
他从对方的脸上看得出抗拒，不屑于强迫女人。</p>
去年年关一役大捷，饱受滋扰的百姓自然希望朝廷乘胜追击彻底攻下蚩蛮。殊不知大雍虽胜，却亦是元气大伤。蚩蛮主动遣公主前来和亲可安大雍民心，亦可暂缓两国抵牾。</p>
和亲只是权衡利弊的结果，他待土谷氏的态度不会因为她的容貌改变。</p>
何况……论床笫间合他心意者，有苏氏便足矣。</p>
估摸着时间，萧景榕派李培顺把昭修媛送回她所居住的承香宫。</p>
昭修仪刚回自己的寝宫，从蚩蛮跟着她远赴大雍的两个侍女便焦急上前，眼眶红红。</p>
“哭什么？大雍皇帝并未把我怎么样。”昭修媛对自己的两个侍女说着熟悉的母族语，也悄然酸了鼻头。</p>
两个侍女闻言对视一眼，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她们既不愿自家公主委身杀兄仇人，也不愿她独守空闺寂寞一生。</p>
可来来回回，这注定是个死局。</p>
“或许您可以试着接纳大雍皇帝。”</p>
昭修媛听闻这话，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侍女多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别忘了，你父亲也是死在中原人的箭矢下。”</p>
多珠咬着下唇，目光先是躲闪，而后定在一个方向：“您想想纳达夫人的结局，她那么美，王上都曾赞她是戈壁中最美的水仙花，可她不肯侍奉王上，最终还是因为自己的倔强而凋零。”</p>
另一个侍女乌珠拉住多珠，示意她不要再说，但多珠只是自顾自地继续：“您忘了她临死前的样子了吗？浑身上下脏得没一个地方能看，瘦得只剩骨头，被草席裹着丢出去。”</p>
昭修媛握着椅子把手的指节泛出白色，美目含怒：“这是中原，我每月都有例银，不会有你说的那些事情发生。”</p>
“现在中原是与我族暂时休战，可您能保证战争永远不发生吗？到那时您于中原人便是仇敌的女儿，没有大雍皇帝的宠爱又该怎么办？既然王上可以牺牲您，您也不必为二王子的死记恨大雍皇帝……”</p>
昭修媛站起身来，抬手想要打这个从小陪自己长大的侍女，又无力地放下手，“住口！这种话我不希望再听到第二遍。”</p>
“乌珠，把我的笛子拿来。”她走出殿内，抬眸看着这金楼玉阁围成的四四方方一片天。</p>
仇恨？她其实并不恨。</p>
她何尝不知道战争多是由自己的母族发起，中原边境百姓不堪其扰，大雍朝廷才会派兵镇压。</p>
脑中不断回想着多珠说的话。</p>
接纳大雍皇帝……</p>
过去她总觉得凭自己的容貌，未来丈夫当是天下最出色的男人。</p>
大雍皇帝身在天下至尊之位，俊美无双，有勇有谋，当是无二的选择。</p>
可她如燕雀被囚于笼中，若当真放下自尊以色侍人，便彻底失了再出去的机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