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孤行少几乎是下意识否定了沈钧的说法。</p>
绿林之人只不过绑个商贾之女，怎么可能劳动平南王府出面斡旋，更何况，王府远在潭州，封地边界的绑架案，哪里能知晓得这样及时。</p>
沈钧掀开衣摆，撩起裤脚，解下自己的义肢，抬起残腿的断口处给孤行少看：“平南王府的‘南安令’。”</p>
孤行少看得瞳孔骤缩。</p>
沈钧的腿是被齐膝砍断的，偌大的伤口已经愈合，但是断面的纠疤却像是用烙铁烙上的。箭形的纹路褶痕深刻，疤痕还犹见绯色，看上去成伤不久。</p>
然而孤行少知道，这是南安令特有的伤口成色，因是反复成烙，每次在伤口愈合到八分时，便要揭开原有疮疤，重新烙新痕，而新痕又需要分毫不差的覆盖在原痕上，新旧交替反复数次才能成疤，这样的疤便永远鲜活如新烙一般。</p>
凡是南安令烙上的人，无一不是封地内十恶不赦的人，有此令痕者，余生不为平南封地所容。</p>
孤行少蹙眉，平南王府有手艺能烙南安令的刑吏，满打满算不过师徒二人，所以纵使沈钧说谎，南安令却不能说谎。</p>
“既然你落在平南王府手里，他们怎么可能放你活命？”孤行少问，打劫到平南王府，只能是死路一条。</p>
沈钧笑笑，叹息一声：“她救了我，在全镇百姓面前，自毁清白，救了我。”</p>
沈钧口中的“她”，应该就是指他的妻子，可是钱家小姐，哪里有面子能在平南王府求情，孤行少道：“那也不可能救得了你。”</p>
“若是平南王府的人主审，她当然救不了我，”沈钧道，“可当众要活剐了我的，是钱家少爷。”</p>
“你小舅子？”聪明如孤行少，怎么还想不到沈钧到底要说什么，“你是说钱府的后台是平南王府？”</p>
孤行少还是王府世子的时候，王府和下面的附属还是正常的岁供关系，除去季尾缴税，年终上供，王府几乎不曾与地方再有私交。照沈钧的话来说，又是银钱支持，又是南安令的赏赐，王府现今和地方，私交不浅啊！可他早已交出王府管辖权，对王府的行事，就再没有置喙的余地了。</p>
沈钧道：“谁能想到平南王府私下里如此拉拢地方豪绅，十万两银子眼都不眨，连夜就送了来，我让弟兄们押着银钱先走，我妻子不放心她兄弟，我陪她留了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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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来，失手被擒，钱钦寺恼恨长姐被夺，要刮了他泄愤。</p>
那日镇集上人山人海，他铁链披身，被推到了戏台上，钱钦寺坐在太师椅上，万人簇拥，皇帝一般——</p>
“听说是你绑了我长姐？”钱钦寺道。</p>
沈钧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戾气的少年，不过十七八岁，已是一脸邪气，满身娇纵。</p>
奴仆递过来一条长鞭，那鞭尾稍开叉，足有十根刺针突出。钱钦寺一鞭抽在地上，地毯纵裂，鞭挞之声、裂帛之声被戏台檐顶的音孔无限放大，台上台下具为之一颤。</p>
“本少爷问你话，你没听见吗？”钱钦寺一鞭向沈钧打来，到底是个少年人，臂力和准头都不足，那一鞭下，竟然没有打中。</p>
“少爷，刑讯的事，还请交给婢奴。”毛遂自荐的是个四十岁出头还仍做少女扮相的女人。</p>
钱钦寺将鞭子交给这个人，自己端了盘小点心吃了起来：“你问他，我长姐在哪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