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行少将欧阳紧搂在怀:“是本座,本座来迟了。”</p>
欧阳轻笑出声,又是一口血簌簌滚落:“真,好听……”也只有惑术中的他,才能说得出这样动听的话吧。</p>
欧阳的声音听起来含糊不清,嘴里含着血,说起话来呼哧呼哧的。</p>
“什么?”孤行少没听清楚。</p>
“我知道,你是,惑术里的孤行少,可是你,说的话,真好听,我,喜欢。”欧阳强忍着疼,一字一句尽量将话说清楚,突然就理解了钱钦寺为什么一面能在惑术里看到他阿姐,一面又知道眼前人是假。</p>
这是一种执着啊,哪怕明知虚假,却也忍不住去亲近,明明不信,却努力说服自己去接受。因为除此以外,这个人,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反应,再也不会这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p>
以这近乎饮鸩止渴的方式,不过只是满足自己在梦境里才能得的一点圆满。</p>
欧阳幡然醒悟,自己对孤行少,不知不觉中竟然有了这样深切的期许。</p>
“最绝望的时候,我想过你来救我,可我知道你不会来,”欧阳惨然一笑,伸手抚上孤行少的脸,“我知道是惑术,反噬,让我产幻了,不管你是谁,我,我权且当你是他吧。”</p>
欧阳声声落血,孤行少慌忙伸手去按,可是血流不尽一般,怎么也按不住:“是本座,就是本座,你别说话了,本座马上你带你治伤。”</p>
欧阳拉开孤行少捂着自己的手,笑道:“你能来,我很开心,那你可不可以,说,你收回那句‘同我逢场作戏’的话?”</p>
孤行少一愣,一时间没明白欧阳的意思。</p>
“你说,蟒谷中只是与我,逢场作戏,我很难过,这儿不舒服,”欧阳压着自己的心口道,“你可不可以说你收回那句?我现在疼得厉害,就当是哄哄我,可以吗?”</p>
“你?”孤行少怎么也没想到欧阳竟然提起这一茬,一时间呆住了。</p>
“不行吗?”欧阳见眼前人不愿意说,一把将人推开,自己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果然是反噬的厉害,我惑术里的傀儡都不听使唤了。”</p>
“那句话对你很重要?”孤行少问。</p>
欧阳摇头:“其实我本也觉得没有多重要,可是,最艰难的时候,却只想到了他,我想,可能我真看重他吧。”</p>
欧阳蹒跚着靠在石龛旁,牌位被钱钦寺摔了在地上断成了两截,只剩了一只孤零零的香烛还摆在上面。欧阳心底道了声罪过,然后吐出一口血喷在香烛上,屋子里霎时弥漫起那股熟悉的异香。</p>
孤行少大惊,上前一步将欧阳拉回怀里,既是心惊她吐血,又回想起了蟒谷中她在暴雨里决绝转身时的场景。</p>
都是一模一样的香气,孤行少再不济也隐约知道,这是她最后的底牌。</p>
“欧阳。”孤行少抱紧怀里半晕的人,一掌推在欧阳背心上,唤回欧阳灵台的一丝清明。</p>
“蟒谷里他也这样叫过我,满是急切担忧,那是我第一次觉得,我的名字竟然可以这样好听,”欧阳笑道,“谢谢你啊!”</p>
孤行少浑身一震,想不到一声称呼而已,欧阳却如此珍视。</p>
“你走吧,不用管我了。”欧阳摆手。</p>
“放你在这里自生自灭?”孤行少锁眉,一听欧阳要赶他走,语气不自觉就恶劣起来了。</p>
连放狠话的语气也很像呢,欧阳有些咂舌自己对惑术里孤行少的加工,看来自己是真将他记在心里了,不然一个傀儡而已,怎么能做得这么像呢?</p>
“好了好了,你也是个冒牌货,既然不愿意说我想听的话,你便走吧,别来闹心我。”欧阳努力睁开眼看向门外,不知道这附近可有莲峤的暗桩,会不会有婢奴及时赶来。</p>
她散出毒血异香,莲峤的人若在方圆五里之内,都能闻到,不克便会赶来相救,所以她才敢大言不惭让孤行少走。</p>
若是有人来救自然最好,若是没有,照她嘴里这血流的速度,她离血枯而亡已经不远了。</p>
被掳到钱府,再知道了钱家少爷的盘算后,欧阳其实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打算,是以这会儿她等在这里接受最后的结局,还算比较坦然。</p>
她没有多少本事,几乎所有任务都要靠人保护,琉璃琅环有时也会自顾不暇,所以每次出任务时,她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只是以前运气都挺好,不是被保护的滴水不漏,就是能阴差阳错化险为夷,只是这一次运气可能用尽了,从头至尾都是她孤军奋战,她也看得清时局,知道全身而退不可能,大不了就是同归于尽。所以她心态摆得很好,好的孤行少都认为她还给自己留了后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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