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昨夜不该带你来。”步六孤言少叹了口气,就着袖口将因掉落而沾灰的银箸擦了擦,重新端起碗来。</p>
“?”这是卖哪门子的关子?</p>
“兄长该告诉了你这花是谁养的吧?”步六孤言少咕噜喝了一口粥问道,见欧阳光坐着也不起箸,于是道,“光顾着说话了,你还没吃东西。算是陪孤用一餐,边吃边讲。”</p>
“可是王爷……”现在不是吃东西的时候啊,正事还没解决呢。</p>
“天大地大,用膳最大,你到了孤的院子来,若是让你饿着回去,兄长会责怪孤的,”步六孤言少笑了笑,“那碟酱酿小笋不错,兄长喜欢的,你尝尝。”</p>
又恢复了初见时的温和面相,这样的笑,一扫方才的严肃,仿佛那神情不成出现在他脸上过似的,虽明知不可大意,但对着这样的笑,还真的让人生不出丝毫的埋怨与防备来。</p>
欧阳深吸一口气,捧起碗,试着所谓孤行少喜欢的酱酿小笋。</p>
见欧阳开始吃东西,步六孤言少才道:“北国的王侯嫡嗣开蒙后就要养到帝都去,陛下恩宽,允许我们与皇子公主一同习文练武,孤生来本无缘王位所以开蒙晚,等孤上帝都的时候孤已经能记事了,那日是事先约好兄长到帝都郊外的十里亭来接孤,她跟在兄长身后,扮作男孩儿模样握着串糖葫芦。</p>
孤记得那日白雪如絮,十里亭冷风呼喝,她冻红了一张脸,扯着兄长的衣襟,小口小口咬着糖葫芦,我也找兄长要,可兄长说那是女娃娃吃得东西,我们平南王府的儿郎不需要。</p>
我看她吃得香甜,想着大冷天的糖葫芦应该被冻得脆生脆生,于是没忍得住,抢了她一粒。”</p>
步六孤言少说到此,脸上笑意越发温柔。</p>
欧阳想,还能记得初见的情形,怕就是这一面,从此让眼前这个男人深陷其中。</p>
“孤这一辈子,只抢过她这一回东西,此后,孤发誓,绝不再夺她所爱!东院的曼荼罗是曼歆养的花,她自小娇贵,受不得南边湿重,加之心郁难舒,嫁过来不到一旬,便病倒了,太医说养着这花,能宁心静气,恰巧又是曼歆喜欢的,孤便将这东院,都送与她拿去种花了。”步六孤言少道。</p>
“王爷对公主真是情深义重。”欧阳道,三言两语,步六孤言少对公主的情谊便已昭彰。</p>
“对她情深义重的何止是孤?”步六孤言少哂笑一声,“孤这一份深重,并不是她所想的那一份,可孤还是愿意尽量满足她。”</p>
公主最想要谁的情深义重还不明朗?</p>
这三人的纠葛欧阳此前也是下了功夫捋的,当然知道步六孤言少所言何意。</p>
欧阳默了默,觉得八成这痴情王爷心底还惦记着自己媳妇儿和兄长以前那点破事,可公主和孤行少之间恰恰真是还有点什么,欧阳觉得,怕是再没有比他更难当的王爷了。</p>
“你知道孤是代兄长娶的曼歆吧?”步六孤言少道,语气里藏都藏不住的苦闷与无奈,面上却还是维持着牙不见眼的温和笑意,“便是这王位,也是兄长让给我的。”</p>
看着这样的步六孤言少,欧阳一时语塞,知情人只道他权美双收,占尽了好事,却不成想也有这郁结愁苦的时候。</p>
“世人肯定说孤是窃贼吧。”步六孤言少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