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希望欧阳能早点醒过来，亲见他的“献殷勤”，但孤行少用药时，还是尽量放轻了手脚。</p>
尽管如此，灵药上手时，欧阳还是醒了过来。</p>
孤行少怎么也没想到欧阳醒得如此快，不由得心疼道：“太疼了是不是，你忍一忍。”</p>
欧阳闻言，木讷地转过头来，瞳仁幽幽，却无半点神彩，就这样直勾勾盯着孤行少，然后眼睑一合一开，茫然极了。</p>
“欧阳？”孤行少看出了欧阳的蹊跷，心下一骇，不由将欧阳的手抓进了掌心。</p>
“嘶……”欧阳蹙眉，抽气的声音听起来模糊极了。</p>
孤行少意识到自己手重捏疼了欧阳，赶紧松开了，再回神时，欧阳已合上眼睑，仿若不曾睁开眼过。</p>
欧阳其实并未醒过来，只是灵药带来的痛楚刺激到她的五识，却又没能完全冲破封锁，所以欧阳的醒转其实是魇住了。</p>
孤行少当然很快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看着手中的药，孤行少一咬牙，再点了欧阳几处穴位。</p>
现在算起来是四重保险了吧！</p>
麻利地上完药，还好欧阳没有中途醒来，孤行少这才松了口气。</p>
只是欧阳满面汗湿，睫眉频蹙，料来也没松快到哪里去。</p>
索性孤行少见识过灵药的速效，想着过不了多久，伤口就能结痂，痛楚就会消弭，是以并没有多少担心。</p>
诚然如孤行少所料，灵药治伤确实好得快，可剧痛袭身的感触却置人于须臾穷年的境地，哪怕四重保险加身，欧阳亦免不了备尝煎熬。</p>
伤口上一开始的针戳砭刺如堆薪渐炽，起初的青焰，文火慢炖将袅袅白烟烧没后，猛然爆出“哔啵”破响，紧接着橘红的火焰蹿腾，热辣灼烫的痛意漫卷周身。</p>
起初欧阳只以为那不过是一声柴薪烧断的破响，但不多会儿她便反应过来，那是她五识闭锁的环扣被痛意震碎发出的警告。</p>
欧阳双掌握拳，浑身痉挛，汗如雨下。</p>
她睁开迷蒙的眼来，四下里烈火璀璨，像是要燎瞎她的眼眸，于是她赶紧闭上眼，可眼一闭上，浑身的感官却越发清晰。</p>
如身置荒漠，顶炎炎烈日，火辣辣的灼痛焚身，直似要将人晒透、蒸干……</p>
这感觉像极了曾几何时听到过的描述——那时，她在山庄藏书里看过一则谶言，说红莲水榭里的那篷老莲花一甲子一开，流火季时逢雨的奇景得了个雅称叫雨打金荷，但若是遭旱也有个雅称叫业火三途。</p>
她隐约记得那书上说：流火季遭旱，逢旱三年。</p>
那时她似乎还特意找谁问过此话何意，那人当时怎么说来着？</p>
欧阳耐着滚烫的灼痛回忆着，脑识里一忽儿是苍山上与江沉剑追逐争斗，一忽而是红莲水榭上临水破阵；一忽儿是母亲严厉的戒尺，一忽儿又是金赤交缠的巨型花纹……</p>
这些画面虽闯进她脑识里，实则陌生的紧，欧阳脑子里乱极了，所有突如其来的画面被滚烫的烈焰追逐，须臾便焚烧殆烬。</p>
她还没看清楚，还没想清楚，这些陡然而至的既熟悉又陌生的画面，便化灰而去。</p>
欧阳心底着急，隐约中意识到这些画面里似乎藏着什么，她想抓住点什么来仔细分辨，却快不过灼烫焰火，终，什么也未抓住。</p>
欧阳如龙鲤掘地，在脑识里碌碌翻找着，却再找不着方才见到的画面……</p>
正不知所措之际，旧景杂沓的脑识里回荡出一番对白来：</p>
“所谓‘流火季遭旱，逢旱三年’的意思是，一甲子一季的流火季里，若是三月不逢雨，苍山就要遭受三年大小旱。”</p>
“大小旱是什么？”</p>
“是少主最怕的热，能热得地皮皲裂，踩上去直烫脚。”</p>
“烫？烫脚？”</p>
“就像踩在滚热的炭火上一样。”</p>
脑识里乍然响起来的这段对话，纵然声线已不复清丽，欧阳还是听出是谁在言语。</p>
青鸾姑姑！</p>
她当时是问得青鸾姑姑吗？</p>
欧阳本就记不清当年问了谁，哪怕现下想起来，此时她脑子里走马观花似的涌现着前尘旧事，不过转瞬，便也就又忘了言语者是谁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