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孤行少来接欧阳，却发现欧阳早收拾妥当，已经站在庭院里了，一袭素衣，轻纱薄裳，似乎已等了许久，纤弱的双肩染上霜意，湿冷在空气里。</p>
“怎得不戴个斗篷，手都冷僵了，自己感受不到吗？”孤行少蹙眉责备道。</p>
“清寒些好，清寒能使人清醒。”欧阳呢喃。</p>
孤行少正忙着吩咐人准备斗篷，是以没留意到欧阳的嘀咕。</p>
看着侍女捧出来的斗篷，正是她的炽蚕金丝斗篷，欧阳这才恍然想起孤行少说过这斗篷是他收着的，原以为那夜最后乱做一团斗篷定然落下了，结果还真被孤行少捡去了。</p>
孤行少为欧阳系着斗篷带子，有些讨好道：“之前忘了还给你，今日正好。”</p>
孤行少扶着欧阳出门，此间尚早，街上只零星开着几家早茶铺子，锅屉里的热气乎乎外冒，熏在湿冷的空气里，晕开一片白茫。</p>
欧阳当先一步踏入其中，素白的人行进在缭绕的晨雾间，身量纤纤，直似要踏云登仙。</p>
孤行少内心突得一紧，没来由漫上一股恐慌，下意识上前将欧阳拽入怀里。</p>
欧阳被孤行少的举动惊住，还以为遇着登徒子了，撤脚就往孤行少身上踩。</p>
孤行少自知失态，侧身让开攻击，揽着欧阳的手却没有松开：“晨间少人，恐有不轨之人，你别瞎跑，跟在本座身边。”</p>
欧阳挑眉，掰开孤行少的手：“不轨的登徒子是说你吗？”</p>
孤行少一噎，否认道：“怎么可能是本座。”</p>
“那你的手往哪儿放？”欧阳拍开孤行少欲再伸过来的手。</p>
“你是本座的未婚妻，本座放得。”孤行少道，一手将欧阳双手制在身前，一手轻易揽住了腰身。</p>
欧阳挣脱不得，也不再强求，只当自己是被恩客揩了一回油。</p>
她的目标相当明确，跟着孤行少七拐八绕来到昨日说好的早茶铺子前。</p>
所谓的昨日说好，不过是孤行少根据欧阳模棱两可的形容，仗着打小混熟了潭州的边边角角意会推测出的一处铺子罢了。其实欧阳哪里知道哪处的早茶铺子味道好，琉璃在世时也没提过，此番以琉璃遗愿为借口，不过是要借机溜掉罢了。</p>
王府里戒备森严，她便是插翅飞出来，也还要应付侍卫的追索，可大街上就不一样了，只要她进了人群或是僻巷，再有一二人掩护，轻松便能脱身。</p>
路边排队买馄饨的小妇人接过打包好的馄饨往回走，一面走还一面回头多谢店家好意多舀了两只，说话间眼看着就朝欧阳撞过来，孤行少及时搂着欧阳避开，可那妇人像是后脑勺长眼睛一般，身形一歪，顺着欧阳避的方向倒去。</p>
滚烫的馄饨脱手飞出，一时间汤汁面团齐洒，不过万幸的是都砸在了街边。</p>
“哎呀，哪个黑心肝的把油倒在地上了，”小妇人骂骂咧咧爬起来，对着险些被自己带倒的欧阳道歉，“小姐对不住对不住，没摔着您吧。”</p>
小妇人一抬起头来，欧阳便看见她包头的巾子上扣着一块杂银掩鬓，那花形粗糙随意，欧阳却认识。</p>
孤行少沉黑着脸搂紧欧阳推开一步，冷声喝道：“滚！”</p>
小妇人被吓得浑身一哆嗦，这才想起自己手里原还有一碗馄饨的，左右一看，发现馄饨都翻在街边了。</p>
“哎哟佛祖保佑哟，还好没烫着人，不然奴家今日可只有撞死了来赔了，”小妇人拍着胸口后怕道，“呀，小姐的衣服弄脏了，快换下来奴家给洗洗……奴家住得不远，就在前面那巷子里，小姐来坐一坐，很快就洗好了……”小妇人指着身侧的弄巷，作势就要来拉欧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