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罐子烫手的山芋，欧阳也不知道能开出什么样的蛊来，万一封泥一拍，里头的东西迫不及待溢出来，随走随繁殖，真是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p>
欧阳让人在院里制了炭火围炉，木炭洒淬了香油铺成一尺来宽的圆环，炭环中空，置在其间的小罐看起来像是捉鳖用的瓮。</p>
为防万一，炭环外欧阳还洒了一圈驱虫避蛇的药粉。</p>
欧阳取出淬了迷药的蚊须针交给孤行少：“一般肉蠕型的蛊，生殖器都在下腹部，它们通过蜕皮来繁殖，届时你控针钉住它颚下，能暂缓蜕皮的速度。”</p>
说话间，那烘烤在炭火里的瓦罐越渐灼热，内中蛊虫不停歇的繁殖本就在不断缩小活动空间，此时热气加持，一个个都奋力挣扎起来……</p>
“叮……”纤细的裂纹在瓦罐上烤开了口。</p>
众人屏息看过去，裂纹带着脆响，从罐底爬升到罐口的封泥上。</p>
司徒陌盖的封泥是混了米浆的，被火烘烤了许久，此时已经板结成块。</p>
封泥不碎却也并不影响蛊虫出来。</p>
那些肉虫本就细小，不一会儿，便钻着罐身的细纹，使劲儿往外凑。</p>
司徒陌看着裂纹里密密麻麻伸出的触须一般的肉线，浑身爬满了鸡皮疙瘩，腿又止不住地发软起来。</p>
铅灰色的线体还没完全钻出来，此时奋力拉伸的肉体，丝线一般延展着，像被风吹起的流苏，密密麻麻支棱在瓦罐上。</p>
空气里渐渐弥漫起焦糊的肉味，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扯薄了身躯，转瞬便被烧糊在瓦罐缝隙上。</p>
欧阳道：“得把罐子打破，否则一只活口都留不下。”</p>
孤行少依言掷出第一支蚊须针。</p>
针虽细，却不妨碍孤行少内劲充沛。</p>
蚊须针脱手，眨眼的功夫，便带着肉眼可见的劲气破瓦穿罐。</p>
“嗡。”</p>
是落地的蚊须针尾稍的颤音，也是瓦罐前后对穿，整齐破开的哀嚎。</p>
瓦罐带着封泥左右裂开，碎成整齐的两半。</p>
甫被解脱桎梏的蛊虫一时似没反应过来，还维系着累叠的罐状姿态，突兀在碎瓦破片中。</p>
雪风萧瑟，一时间吹散了由瓦罐维系起来的热意，群蛊齐震，这才开始四散奔逃。</p>
逃？能逃到哪里去？</p>
四周都是炙热的火炭，烧得猩红的火源能将挨上来的一切抽干水分，化作一张焦皮。</p>
重叠成瓮的蛊虫却不消反涨，眼看着膨胀起来不断往外溢着铅灰色的虫，形如泉眼一般。</p>
众人留心到汩汩冒出的蛊泉，每一条滚肉都来源于“瓮”底，它们的蜕皮繁殖，竟是藏在群体内部完成的。</p>
外围的蛊虫是天然的屏风，将内中残忍的分娩遮得滴水不漏。</p>
孤行少根本无从下手。</p>
司徒陌指着快要被虫尸突围的缺角叫道：“出出出，出来了……”</p>
欧阳白了司徒陌一眼，撩起衣袍蹲了过去。</p>
灰衣白目，形似蛆，首色黑，尾色青，首尾两副口器。</p>
欧阳瞳孔一缩。</p>
尸蛊。</p>
“你你你，看清楚了没，看清楚就就，先处置了再说。”司徒陌受不了欧阳细琢慢磨，眼看着蛊虫越来越多，若不是孤行少还定在这里，他早拔腿走了。</p>
“繁殖蛊没有出来，不急。”欧阳道。</p>
“繁繁繁殖蛊？什么鬼玩意？”司徒陌嚷道。</p>
欧阳道：“你只抓了一只，如今却长出这么多，你以为是凭空变的？”</p>
繁殖常识司徒陌还是有的，当即否认：“怎么可能，大概是我当时不小心抓的两只。”</p>